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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拿壶，给宝玉倒了一杯茶，宝玉细细吃了，觉得轻浮无比，赏赞不绝。“这也是旧年的雨水？”林黛玉在一边问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妙玉嘲讽地说道：“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妙玉说完之后，林黛玉默默吃过茶，约着薛宝钗走了出来。这一幕出现在栊翠庵品茶期间，从三人的问答中得知中，妙玉五年前藏了一坛梅花雪，从玄墓蟠香寺到京都，最终入住贾府都一直带在身边。妙玉是怎么做到的呢？02
妙玉是修行之人，她喜欢梅花，玄墓蟠香寺里有多少梅花无从得知，但是在栊翠庵内，确有许多梅花，书中对此有多次描述。《红楼梦》第五十回，众人做诗，宝玉受罚，李纨让他去栊翠庵索要梅花。走之前，李纨是这样说的：”我才看见栊翠庵的红梅有趣，我要折一枝来插瓶。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他。如今罚你去取一枝来。“宝玉要来梅花时，大家看到是这样的：这枝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五六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码脂，香欺兰蕙，各各称赏。后来，妙玉又给众人一一送了插瓶的梅花。这些都表明妙玉喜欢梅花。古代自然环境比较好，下雪后也没有更多的污染，收集梅花上的雪藏于坛中，化成雪水可能会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所以，妙玉喜欢收藏梅花雪。03
妙玉收藏的梅花雪放置于鬼脸青的花瓮。“鬼脸青”是古代瓷器中相当名贵不可多得的上品。“鬼脸青”是宋、元时钧窑所烧、窑变釉瓷器，因为烧制过程中火候温度不匀，釉有薄厚，火大处便把表面的釉烧流了，五颜六色异常美丽，因是青瓷系列，斑块如鬼脸一般，因此得名。花瓮其实就是花瓶。妙玉为何能把如何名贵的花瓶用来盛放梅花雪呢？这与她的身世有关。贾元春省亲前，贾府里买来小道姑时，林之孝家的对王夫人禀报的“……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红楼梦》第十八回）由此可知，妙玉是一个没落的贵族。从她收藏的茶具来看，这个贵族之家鼎盛时期远远超过贾府，她平时喝茶用的绿玉斗，贾府都没有。贵族自己有贵族范儿，她除了用茶具显示自己的身份外，还通过一些特殊的言行来掩饰已没落的繁华，林黛玉等人认为这是一种偏执，妙玉则认为是一种超俗。有了这种心思，行为自然古怪。五年前收了一坛梅花雪，无论生活环境怎么变化，都要把它带到身边，等到有朝一日在“识货”的人面前炫耀。在这种想法的支持下，先是埋在玄墓蟠香寺时里，后来埋在京都西门外牟尼院，最终带进了贾府，五年时间辗转三地，也没有丢掉。04
埋于地下五年的梅花雪，化成水，变成茶之后，会是什么味？贾宝玉认为轻浮无比。妙玉认为怎么样呢？红楼梦绣像版精选￥39打开百度APP立即扫码购买购买不同的《红楼梦》版本中，妙玉的感受也不同。《红楼梦》通行本中妙玉是这样说的：“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中妙玉是这样说的：“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淳，如何吃得。”《红楼梦》脂批本中妙玉是这样说的：“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淳，火爆气不尽，如何吃得。”三种不同的解读其实都只有一个指向，就是埋了地下五年的梅花雪水不轻浮。当然这也只是人的感觉而已。水无色无味，根本没有轻淳和火爆气之分，若是有分别，都是隐藏在喝水人的感觉里。妙玉是修行之人，但是她却始终有凡尘之心，茶水茶具如此，做人做事亦如此。在修行过程中，她一心攀比，最终修行无果。根据脂批和她的判词看，她最终结局很惨，贾府败落后，她失去了庇护所，最终被强盗玷污，一块美玉终陷污淖中。所以，妙玉把一坛梅花雪带在身边，把水分成三六九等，但是她却没有修炼成佛，既没有普渡众生，也没有成全自己。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妙玉再高洁也是尘埃。而这一切，就是妙玉的人生滋味，更是她珍藏的梅花雪水味道。声明：本文系百家号独家文章。资料重点引自《乾隆庚辰四阅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胡适藏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蒙古王府本石头记》《郑振铎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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