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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东的两幅日课之作齐鲁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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郇起鸿

日课之作,往往更能体现书家本色。苏东坡云:“无意于佳乃佳”。清人王澍亦云:“古人稿书最佳,以其意不在书,天机自动,往往多入神解”。清人周星莲也有体会:“废纸败笔,随意挥洒,往往得心应手”。故撷取向东先生的两幅日课之作,与同好分享。

一、年《李向东临〈张黑女〉跋》

▲《李向东临〈张黑女〉跋》(38x32cm)

▲《李向东临〈张黑女〉跋》局部

《李向东临〈张黑女〉跋》,是写在一张机制米字格书法练习纸(38x32cm)上,为通临《张黑女》的尾页,内容由两部分组成:

一是《书〈包世臣题〉》行书七行,字径在2.5厘米左右(字径属中楷)。包氏题曰:“此帖俊利如《隽修罗》、员折如《朱君山》、疏朗如《张猛龙》、静密如《敬显隽》,惜裁剪,行间不见左右相得之妙耳。前在历下装潢肆见《太和中英义夫人豆卢氏墓志》,字比此帖差小,笔势结法一同,而著录家亦未之及。东土信多宝玩也。道光九年四月廿七日,安包世臣获观因题”。

二是《李向东跋》行书三行,字径在1.5厘米左右(字径属小楷)。跋云:“余自上世纪七十年代获此帖(珂罗版影印本),又因雨村恩师亲授,即爱不释手,临习多遍,然通临此帖此属第二次,其间荒疏久矣。二〇二〇、一、十五日课记之”。

《张黑女》,全称《北魏张黑女墓志》,亦称《张玄墓志》《张元墓志》。是碑,原石早佚,仅存清人何绍基过手的原拓剪裱本,现藏上海博物馆。其书法属正(真)书,为魏碑中典雅秀美的典型作品。

▲《李向东临〈张黑女〉》局部

向东先生的魏碑书路很开阔,没有北碑南帖的门户之见。他不仅钟情于体骨俊美、冲和匀净的《张黑女》;对险峻跌宕、重滞野犷的《张猛龙》更是做足了功课;对直接继承二王笔法、取法魏碑的初唐虞、欧、褚的法书也是心摹手追……在博采众长,含英咀华,融以己意后,形成他自我意识较强的书风。“魏碑书法,是李向东的看家本领”,这已被大家所认可。笔者认为,行书则更能体现他的书格。向东先生曾言:“一个书家,其真、行、草的体势和手法是一致的。”清人刘熙载《书概》有云:“观人于书,莫如冠其行草。”

▲包世臣题张黑女拓本

从《李向东临〈张黑女〉跋》中,我们可窥其书格之一斑。这幅作品中,《书〈包世臣题〉》意不在书,而在包氏之“文”,随手抄录,强化记忆。《李向东跋》更是意不在书,而在“情”,睹物思人,情不自禁。由于他融二王、六朝碑版等为一冶,规矩谙于胸襟,这一“书”一“跋”,真正休现了天真罄露的笔法妙用。这幅作品的字法,与其魏碑、隶书相近,结字紧而能纵,字形多取长方。综观通篇,既逸宕,又不失谨严;既沉着痛快,又不失雍容;既险劲,又不失妍妙。笔者认为,这幅作品与欧阳询的行书《梦奠》似曲异而功同。潘伯英先生曾以苏东坡《红梅》句“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喻《梦奠》妙处;借其来喻向东先生的这幅作品,不知当否?

向东先生行书的立身之“帖”——《怀仁集圣教序》,是雨村(张培志,字雨村)先生指定的。实践证明,雨村先生的“因人施教”,确有过人之处。关于《怀仁集圣教序》,清人蒋衡赞曰:“与《兰亭》并驱为千古字学之祖”。清人王澍“跋米元章蜀素真迹”(《竹林题跋》),耐人寻味:“《圣教》自有‘院体’之目,故有宋一代无称道者。然苏、米诸公往往隐用其笔法,而米老尤多。乃其平生绝未尝一字道及,所谓‘鸳鸯绣了从教看,不把金针度与人’也。此卷实笔笔从《圣教》来。余临写之次,恍然有契,特为拈出,不使千百世后为古人所欺,亦是一适。”王澍的这一“跋”,让笔者记起了向东先生说过的一句话:“以不变应万变”,这是他对“流行书风”的回答。“不变”,是他对书法经典的坚守。“不变”,是他对书法规律的敬畏。清人钱名山说:“古人书之所以不可及者,只是不取巧而已,不讨便宜而已”。不取巧,不讨便宜,是书法的不二法门。

二、年《李向东临秦权量铭文》

▲《李向东临秦权量铭文》(78x70cm)

▲国家图书馆藏《秦量诏版(秦诏版)》拓本

《李向东临秦权量铭文》,用纸为宣纸内包装纸(78x70cm)。篆文(始皇廿六年诏)五行,字径在5—10厘米不等。诏曰:“廿六年,皇帝尽并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法度量则不壹歉疑者,皆明壹之。”落款:“临秦权量铭文,李向东”。钤印二枚:起首朱文长方竖式“素处以默”,款后白文正方“李向东”。

“秦权量铭文”与“秦刻石”,同属秦代篆书(小篆)。它与“秦刻石”相比,用笔多由圆转变为方折、章法多由整齐划一变为错落有致,笔画亦多有减省。“学秦篆,以刻石立其体,以权量铭文等博其趣”,这是许多书家的心得之语。

这幅作品,向东先生是以国家图书馆所藏《秦量诏版(始皇廿六年诏)》拓本为蓝本,间参其他权量铭文笔意,故名《李向东临秦权量铭文》。当然,它并非仅仅出自秦权量铭文,还有秦刻石、汉碑篆额、三代吉金文字的痕迹,还有书者对书法的理解和认识,还有书者腕下正草隶篆的功夫,还有……

临,即临书(临帖)。它不仅是书法学习的一种手段,也是书法创作的一种形式。如何临书?说法不一。近人王潜刚在《清人书评》中云:何绍基“临汉碑数十种,只如一种。书家固贵神似,然临书而形全不似,亦非正法。欧、褚临《兰亭》,虽各有我在,仍不失为《兰亭》也。”显然,向东先生是赞成王潜刚此说的。笔者认为,这幅作品“从心所欲,不逾矩”,虽有明显的“李氏印记”,仍不失为“秦权量铭文”也。

这幅作品所用的宣纸内包装纸,与“宣德纸”“泥金纸”“高丽镜面笺”等相似,具有纸滑不易留墨的特点,很难驾驭。这一并非书法创作专用纸,在向东先生的手下,却成佳构。其用笔自然洒脱、墨色清疏淡远、字势各因其体,章法轻灵萧散,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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