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消寒图
小寒,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三个节气。俗语云:“小寒大寒,冻成一团。”冬天渐深,寒意愈浓。该如何消寒?还是古人有雅趣,早在冬至来临前,就提前绘制了《九九消寒图》,挂梅花一幅于窗前,自冬至之日起,佳人晨起梳妆时,每日以胭脂随手画一圆,待九九八十一圆画满,梅花变杏花,推窗春色满园矣。那么,从冬至算起,到小寒时节,梅花也已经开好几朵了吧。
小寒的天府红谷,临湖的几棵素心蜡梅已然盛开。梅树褪尽黄叶,干干净净的枝头,朵朵蓓蕾静悄悄地打开,与此同时,幽幽冷芳在空气里徐徐飘荡。蜡梅花开,是为了迎接新年镶满珍珠的太阳,还是为了迎接每一位到访红谷的客人?驻足望去,有的完全绽开,蜜蜡似的花朵舒展开,像一颗颗黄色的小炸弹在空中爆炸,腾起香雾;有的仍素心紧裹,沉默笃定,不声不响。什么时候开,它们心里有数。次第花开,有先有后,不着急。
一朵朵蜡梅
蜡梅品种不多,从花色来分,大致有素心、磬口、檀心等几种,其中花瓣、花心、花蕊均为黄色的叫“素心蜡梅”,香气最为浓郁。天府红谷的几株蜡梅都是素心。我个人更喜欢素心蜡梅,冰清玉洁,脱俗出尘。
很多人分不清,到底是“蜡梅”还是“腊梅”?我记得原来教书时,小学教材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蜡梅。很多家长有疑问,是不是书上错了?没有错。“腊梅”是习惯说法,真正规范用词是“蜡梅”。国家语言文字委员会年编著的《现代汉语规范字典》就明确标列出:蜡梅。准确地说,蜡梅非“梅”,之所以叫“蜡梅”,盖因其花色蜡黄、质地硬,与蜡很相似。
素心蜡梅
据清人陈淏子《花镜》记载:“蜡梅俗称‘腊梅’,一名黄梅,本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放,其香又近似,色似蜜蜡,且腊月开放,故有其名。”不过,在地处川西平原边缘的天府红谷,蜡梅并非腊月才开,每年它都踩着冬至的节点来,像守信的君子,从不违约。冬至一阳复始,蜡梅是最先感受到天地阳气的灵物,它们从冬至一直开进腊月,甚至正月,在天府红谷所在的高何镇村庄庭院仍可见其踪影。
小寒蜡梅开
待蜡梅谢去,以红梅带头,白梅、绿梅、垂枝梅等各种梅花就接着开了。有趣的是,虽然名字里均有“梅”,但红梅等是蔷薇科、杏属,而蜡梅是蜡梅科、蜡梅属,彼此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红梅的亲戚非常多,蔷薇科是个庞大的家族,有三千多种,而蜡梅科唯独仅有蜡梅,它一枝独秀,占尽风流。并且,与别的梅花不同,蜡梅的香带着寒意,凛冽,极具穿透力,“花气袭人”这样暖洋洋的词语,说的一定不是蜡梅。
蜡梅花开
蜡梅花开的日子,山居的人总喜欢煮一壶茶,邀梅共饮。撬开一饼老茶,“咕嘟咕嘟”,热气与茶香里,寒意被驱散殆尽,日子顿时明亮许多。山中岁月无他事,插上梅花即为诗。案头清供一枝梅,疏影横斜,清俊硬朗,像古代书生的背影。刚煮好的老茶,香高韵远,茶汤橙黄明亮。隔着梅香,盈盈一水间,刚好有一朵蜡梅倒映在茶汤里,临水照花,素心如简,古意幽幽。
茶室里没有开空调,有点冷。窗外是冬日的萧瑟,一排排水杉、一株株银杏早就落光了叶子,寂寞地立在湖边路旁。光秃秃的树枝上蹲着几只麻雀,它们披着灰色的大衣,将小脑袋缩进脖子里,仿佛冬天里穿着棉衣匆匆赶路的人,走得累了,暂时歇一脚,相互聊几句。“删繁就简三秋树”,郑板桥的诗句,似乎在描写天府红谷的冬天。
忽然记起水杉夏日的葱翠,水灵蓊郁,在阳光里披着一身绿纱,仙女一样清新。还有秋天的银杏,满树金黄,璀璨华美。这一切的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万物枯荣生灭,唯有大地像信仰一样缄默。缄默里,一树寒梅,芬芳暗盈,却有清气满怀,缕缕香气为冬日的天府红谷带来活泼的诗意,仿佛时光也变得芬芳了。
冬日里的梅花
(本期文章作者/景儿图片提供/席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