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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有故事的地方杭州少年宫的前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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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小时新闻

年8月30日,《申报》第11版,刊登了一则豆腐干新闻。标题:西湖昭庆寺戒坛被焚。年6月2日《浙江日报》头版头条的新闻开头:“六一”清晨,天气凉爽。杭州市千余个少先队员和辅导员,喜气洋洋地来到了西湖边,穿过昭庆寺广场,前来参加杭州市少年宫的开幕典礼。老一辈的杭州人说去少年宫,都是说去昭庆寺。这里,我们来说一说少年宫的前世——昭庆寺的故事。 

1.

年6月6日,第一届西湖博览会在北里湖新建的大礼堂内开幕。

当时办会跟现在美院办毕业展一样,流行全城联动,包括断桥、孤山、岳王庙、北山、宝石山麓与葛岭沿湖地区,环绕会场一周约4公里,分为8馆2所和3个特别陈列处。最重要的是,名园古刹、水墅山庄都成了展厅,国货卖得很好。

从6月6日开始,到10月20日结束,第一届西博会历时天。

入夜,会场里举行水陆提灯大会,放焰火,满湖灯船,欢歌四起,“洵为空前未有之盛举”。烟火不是天天放的,每逢星期三、星期日晚,西泠桥畔,才会燃放屯溪焰火。

焰火制作团队来自安徽屯溪,原先制作焰火的场所,放在岳庙旁边的童公祠。“童公”就是童保暄,字伯吹,宁海前童人,人称“浙江之蔡锷”,辛亥革命浙江起义发起人,浙江光复后,曾任临时都督。童将军病逝厦门后,部下和学生集资在西湖边上造了一座生祠——童公祠。

但是,人们怕制造焰火时发生危险,特意把制作基地移到了会场外,借离断桥数百米处的昭庆寺为制造处所。

8月30日《申报》的这则短新闻,报道了两天前的火灾——

“前(二十八)日下午五时许,正在制造,忽不戒于火,一时烈焰冲天,延烧两时许,将该寺万寿戒坛七大间,完全焚毁,庄严佛像,悉成灰烬,总计损失不下两三万元,并烧毙扎工两名。”

两年后,丹麦建筑师艾术华(J.Prip-Moller)来杭州考察佛教建筑,拍下了一张照片。

废墟之上,只剩戒坛上的毗卢遮那佛。

也在这一年,年1月21日《申报》又登了一则新闻:昭庆寺重建戒坛。焚毁后,昭庆寺领到赔偿费两万元,一边又向各处募缘,约4万元。新闻里讲,寺院已经在招工重建,包价需要五万多。重修后的建筑样式,不下于灵隐的天王殿。

然而,这则新闻只能化作烟云。此时,山河动荡,时局混乱,重建遥遥无期。

2.

昭庆寺建于吴越国后晋天福元年,北宋太祖乾德二年()重修,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建戒坛,太平兴国七年()赐额昭庆律寺,是杭州最早的坛场,以建坛传戒名闻佛教界。

清朝人吴树虚在《大昭庆律寺志》中写,宋朝杭州寺庙四百八十一间,其中“滨湖百刹,钟鼓相闻,而宏敞伟丽,道风特盛者,昭庆、净慈,对峙南北,称两大焉”。

当时,昭庆寺的规模“寺址东界武陵郡城,南界钱塘湖岸,西界石函桥放生碑石,北界庆忌山塔”。也就是从青少年宫到现在的流水桥弄口一带,大昭庆寺占据了南保俶路约二分之一的路段。

昭庆寺当时的基本格局是这样的:沿西湖码头,岸边是一条石板路直通石牌坊和山门,过山门便是万善桥,桥后即是天王殿。万善桥西还有一座涵胜桥,西湖水从石涵闸(现保俶路口,今已不存)流入先向北再折向东流经涵胜桥、万善桥后注入青莲池(即放生池),再向东汇入圣塘闸流出湖水成古新河。

插播一句,望湖楼,老杭州应该都晓得,但是宋史学者傅伯星说,老底子的望湖楼,并不在今天望湖楼的位置,在昭庆寺大门直前之右,它还有个名字:看经楼。

傅伯星的学生许赟复原的先得楼

这座建于乾德五年()的看经楼,堪称杭州历史最悠久的酒楼,算是杭州酒楼鼻祖了,即使算到宋度宗即位的咸淳元年(),也有近三百年的漫长历史了。

咸丰十一年()太平军攻入杭州城,昭庆寺被毁。光绪四年(),重建了六和堂、绿野堂等大部分建筑,唯有戒坛未能重建。

不久,保护四库全书的杭州人丁丙与南浔庞莱臣出巨资重建戒坛、法寿堂,赎还放生池,昭庆寺终于恢复到鼎盛时的全貌。

多年里,昭庆寺屡建屡废。年的这场大火,是昭庆寺最后一次大火。

3.

当年,昭庆寺里清规戒律,寺外,市声喧闹,红尘万丈。这里,是著名的香市。

三天竺、岳坟等地遍布集市,昭庆寺门口的集市规模最大、人气最旺,是钱塘门外的西湖第一丛林。

每到年初,来自杭嘉湖、苏锡常的香客,坐船从古运河进杭州,船停在松木场,于是,昭庆寺成为西湖香市的起点。上岸后,先在昭庆寺租房。租房子,进完香,再购物。

可以想象这样一幅画面:昭庆寺山门内外,水池前后、廊道左右,全被商贩和香客占领,屋檐下摆摊,空地上搭棚,日用百货、胭脂首饰、古玩字画,小孩的玩具,应有尽有,大型艺术品交易市场+文艺市集无疑。

爱玩的张岱,经常来昭庆寺“直播”。在《陶庵梦忆》中,他直播过一场昭庆寺“古玩书画交易场所”的盛况:“昭庆寺两廊,故无日不市者,三代八朝之古董,蛮夷闽貊之珍异,皆集焉。”男女老少“如逃如逐,如奔如追,撩扑不开,牵挽不住”。

明代戏曲家李日华去杭州收购书画,就寄宿昭庆寺,顺手在门口买到一件郭熙《扶桑晓日图》;董其昌被请去写万寿戒坛匾额,也在寺中小住,还在门口下单一口先秦宝鼎,喜欢得不得了,干脆把书房取名“宝鼎斋”。

《申报》年4月28日第3版,有一则新闻现场报道,记者写了一个“夹脚门”的细节——

“钱塘门外昭庆寺前,有一小市集,寺后有一个便道,为松木场之捷径,一扇小门只容一人出入,杭人呼之为夹脚门。前店戶栉比,行人塞途,香市尤极热闹。”

昭庆寺香市提供了极好的商机,当年杭州商界有“三冬靠一春”的谚语。香市之期,钱塘门整日热闹非凡。从钱塘门到昭庆寺,或再到灵隐、天竺,或再到西溪,道路终日人流不息。

昭庆寺后殿内的万寿戒坛,基座上刻有人物坐像浮雕。马尔智摄。图片来自《佛法之渊近代杭州寺庙旧影》沈弘编著

4.

杭州博物馆北馆的常设展中,展出了一件明代象鼻四足云龙兽钮铜熏炉,还有一件明代青铜人物烛台。标识牌上写:年杭州市昭庆寺旧址出土,杭州博物馆藏。

年8月,杭州少年宫基建施工,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梁宝华就在现场。他们将昭庆寺大殿前方的古井水抽干后,从井中清理出包括香炉、花觚等23件器物,年代大约在明代至清早期。除了现存的大雄宝殿为新中国成立后改作少年宫时重修,这23件器物,是昭庆寺仅存的物证。

多岁的昭庆寺,已经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但它的文化能量,依然在这块土地上释放——少年宫成为N代人的精神乐园,焕发新的生机。

一出火了几百年的爱情虐恋剧曾在昭庆寺外发生

年7月31日,我刚看完绍剧的“女吊”走鬼步,又欣赏了下三伏天女鬼喷火。

这个女鬼叫李慧娘,她是《红梅记》里的女主角。那年7月31日晚上,这出昆剧在杭州红星剧院上演,由浙昆“万字辈”年轻演员出演。

为什么要特别提一提这出剧呢?因为《红梅记》的男主角,就住在西湖边的昭庆寺。故事的缘起,就发生在昭庆寺外。

南宋的西湖边。女一号李慧娘,跟杜丽娘一样痴情,为爱人死而复生,男一号则是帅气的裴舜卿。不过,这个很有看头的故事,其实是明代剧作家周朝俊编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黑男二号——南宋大奸臣贾似道。

其实,《红梅记》一开始没有李慧娘什么事,裴公子爱的是女二号卢昭容,他赠佳人红梅一枝,两人便看对眼了。而浙昆比较心疼李慧娘,直接把女二号的戏份砍了,专心讲讲李慧娘这位奇女子如何搭救心上人。

南宋末年,作为贾似道的侍妾,李慧娘虽然知道主子恶行满满,但她无处诉说。这天,贾似道提出游西湖乘凉,她也只好跟着。

因为要进京赶考,裴公子借住在昭庆寺。就像所有老套的爱情故事一样,贾似道和李慧娘泛舟湖上时,偶遇了裴公子和朋友。擦身而过的瞬间,听到裴公子在和朋友怒斥贾似道祸国殃民,她心里一动,侧头偷看了裴舜卿一眼,脱口而出:美哉少年!

贾似道怎能忍?一回别墅,就杀了李慧娘,并准备把裴舜卿干掉。死去的李慧娘为了保护爱人,变成鬼魂归来,与贾似道斗智斗勇,最后救出了公子。

《红梅记》剧照

讲完故事,我们还得回到现实中。

有传说,贾似道在游西湖的时候,杀过一个侍妾,还把她的头放在锦盒里,让众侍妾以此为戒。于是,明代剧作家周朝俊就根据这件事,写了《红梅记》。

“这都是没有的事。首先皇帝从头到尾都知道前线的战况;其实,贾府的侍妾每天关在庭院里,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到别的小青年?”杭州市社科院南宋史研究中心主任何忠礼说。

不过,贾似道的别墅,就是剧中杀李慧娘的地方,确实存在,那是宋度宗赐他的府邸,就在葛岭,他后来造了半闲堂、多宝阁,放些珍奇古玩。不过,别墅深藏地底多年,我们只能想象当年的气派。

“贾似道后来身体不好,几次跟皇帝提出不要做宰相了,但皇帝不肯,一定要他陪在身边。”何忠礼说。

那么,我们来还原一下宰相大人的上班路线:因为住在葛岭,所以他不骑马也不坐轿,每天一大早到西湖坐船,坐到雷峰塔边上的净寺,这才换成轿子,上玉皇山见皇帝。

浙昆的昆剧《红梅记》中,有一个重头戏——喷火,发生在李慧娘变鬼之后,贾似道派了部下廖莹中去干掉裴舜卿。他拿着火把,寻找目标,就要下手之时,女汉子出现了,顺着火势,呼啦啦喷了40多口火……

这是《红梅记》最有名的折子戏《放裴》,目的就是为了突出李慧娘对贾似道的仇恨,和对裴舜卿的爱恋。

可是,浙昆要演女汉子的两位姑娘——胡娉和白云(注:一个演上半场,一个演下半场),可都是演惯了杜丽娘的娇滴滴的闺门旦啊。

第一天排这出戏,胡娉的装备是这样的:头上包着浴帽,嘴上戴着口罩,“就怕烧到头发和脸。”

这火怎么喷?道具师傅要现包一个“包子”——这是行话,馅是松香粉,皮是透气性很好的纸,包两层,像鸡蛋这么大,然后剪一个孔,胡娉就在嘴里含着。

迎着火把,喷,得快,不然粉很快被口水浸湿,变成块,就喷不出来了。而且,不是喷一两口就好了,还得变着花样喷。

先是短喷,胡娉站在杀手的腿上,喷得威武;然后,是引火,从左到右,喷一个长条;最显身段的,还是一个鹞子翻身——胡娉仰起头,一个度翻身喷火,眼前一片红火,这对演员来说很危险,因为粉随时会掉到脸上。每次练完这招,胡娉的脸烧得很烫,最惨的一次,眉毛都烧掉了一个角。

这场20分钟的戏,排了一个月。因为怕有风,还要关门关窗关空调,然后,工作人员备好灭火器,以防万一。

其实,《红梅记》最早演出的剧种,就是昆剧,那还是年,那时不喷火。为何要在优雅缓慢的昆剧舞台上“玩火”?

“昆剧是百戏之祖,需要吸取其他剧种的传统。”当时的浙昆团长林为林告诉我,昆曲看的就是一个美,喷火也是审美之一。

再说了一个题外话,也跟昭庆寺有关。我们现在很熟悉的栖霞岭岳坟,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学界主流说法认为是假坟,是衣冠冢,“孝宗下诏改葬,因原葬处甚坚固,无法移动,故只能以其衣冠为葬……”

对于岳飞的葬地,历来传说不一。

有说在钱塘门外九曲丛祠(《朝野遗纪》);有说在众安桥扁担岭(《岳忠武王初瘗志》);有说在天汉州桥(今天水桥天主教堂弄长寿院墙下)(《武林坊巷志》);还有说在临安菜园内。民间传闻,著作引用,多有讹错,墓葬的确切地点一直没有定论。

《朝野遗纪》载,岳飞死后,大理寺狱卒隗顺将岳飞遗体偷偷背出城外,草葬于九曲丛祠。此庙是真实存在的吗?

大理寺在钱塘门内,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第二任所长王士伦做了考证。他指出隗顺背着遗骸的移动路线,必是就近出钱塘门。史载,南宋初年,钱塘门外九曲城下,建有灵顺庙,即婺源五显神寺,地址吻合。再者,隗顺不可能把遗骸埋葬到属于闹市的众安桥。

他论证了岳飞遗体的初葬之处,就在杭州九曲城下五显神祠附近,也就是后来的昭庆寺以北,现在的少年宫附近,“北山之漘(chún,水边)”——漘,崖上平地,地貌、方位皆吻合。

(原标题《曾是热门打卡地,少年宫的“前世”昭庆寺》。编辑章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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