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今年已经是我嫁到北国的第四个年头,我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呼啸扬起的北风将窗棂拍打得噼啪作响,凛冽的风声好似一头低吟的野兽,似乎随时都能将这座飘摇孤寂的宫殿吞没,连同我的心一起……
“青姑姑,我想出去走走。”我透过床头垂下的纱幔看着门口,此时此刻我已经不再期盼有人会打开那扇门,我只是想出去看看也好。
“王妃娘娘外头风大,您的身子怕是受不住。”青姑姑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担忧,我收回目光努力地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受不受得住终是没救了,趁我还能动带我出去看看罢,权当了我心愿。”
我自知我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药石无医,只是我不想自己的生命尽头是在这间冰冷的宫室度过。
听了我的话青姑姑瞬间红了眼眶她握着我的手哑声安慰:“王妃娘娘不要说这丧气话,王宫御医神医妙手定会将娘娘治好……”
我反转手腕将青姑姑的手覆在掌下轻轻拍抚,我知道她是明白我的。
果然是入冬了,推开沉重的殿门猎猎作响的寒风裹携着无数飘飞的雪花顺势涌入,我望着漫天洋洋洒洒旋转飘落的雪花,即便此时迎着寒风我却浑似感受不到冷意。
梅姑姑替我裹紧厚厚的大氅搀扶着我亦步亦趋地走下台阶,我看着院中的熟悉的一切。
其实这里很漂亮,我住着王府里最华丽的院子,用着最好的器物,想来他待我也是不错的,至少他给了我一个王妃所有该有的体面。
雪下得很大地上很快就被铺上了一层银白的绒毯,一脚踩过去都能清晰地听到那种簌簌声响,我踏着雪,雪承着我,入目皆是一片苍白,天与地亦在这场风雪中连成了一片,模糊得叫人辨不真切。
喉间吸入的冷风让我止不住地咳嗽,青姑姑担心地看着我劝我:“王妃娘娘跟奴婢回屋去罢。”
我摇头扶着她的胳膊跟她说:“再陪我去后院看看那棵梅树。”
青姑姑到底还是没有拒绝我,我感觉我的身子很轻,走在雪上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我想大概久病之人都会如此罢?
绑在槐树下的秋千在风中摇来晃去,一片片的雪花积满早已干枯的树干,远远瞧着就好像一丛丛绽开的白花,不觉也替这个万物萧条的季节增添了几分暖意。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棵梅树,那是一棵栽下四年却从不开花的梅树,我扶着青姑姑的手朝梅树走去,愈近我便愈看得真切。
恍惚的我似乎看到梅树的枝干上抽出了许多小小的花苞,我以为是我病重眼花,索性开口问青姑姑:“姑姑,你看看那树是不是抽芽了?”
青姑姑听到的我的问话,也仔细地看向梅树:“咦,是抽芽了娘娘,抽芽了!”
我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欣喜,我的心里也忍不住的生出欢喜:“我们走近些看看。”我像一个看到糖果的小孩一般,急切地想要去凑近瞧瞧……
果然那梅树是真的长出花苞了,那一朵朵缀在枝头的花骨朵儿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花,那晶莹的模样就好像一颗颗红宝石一样,精致美丽。
它明明还没有绽开我却好似已经嗅到了一阵梅香,清冽怡人的香气莫名地让我的精神有些振奋,我觉得身子都松泛了许多。
我将手从袖中伸手,我想要去抚摸一下那些娇嫩的花苞,它们一定如同婴儿的肌肤一样细腻柔软。
这棵梅树是他同我一起栽下的,从栽下的那一刻我便每日都期盼着它开花的样子。
我细心地为它浇水、施肥、除草……我就像照顾着我们的孩子一样照顾着这颗树,因为他说:“朱砂梅存活不易,花开倒是甚美,许多年未曾见过了……”
朱砂梅是他母妃生前最爱的梅花,听说当初北国的皇帝特意命人给他的母妃培植了一整片梅院。
他从小就在那片梅园里同宫人一起玩闹,替他的母妃采摘最美的梅花,后来他的母妃去世,那片梅园竟也在一夕之间全部枯死,自那以后北国境内便再没有人见过朱砂梅。
记得那时候我还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养护这棵梅树,让它开花,让他看到,只是四年时间无论我怎么用心栽培,这梅树终究只长树,不开花……
我倒是未曾想到尚未到花期的今日它会结出花苞,他会来看吗?我要不要叫他来看看?
“青姑姑,你去请……”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墙外忽然传来一声破空炸响的爆竹声,随着这声响彻云霄的爆竹声,围墙外也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笑报喜的声音。
我的心仅在顷刻间坠入谷底,我忘了,忘了今日是他的侧妃生产的日子……
“王妃娘娘您方才说什么?”爆竹声消失,青姑姑问我刚才未说完的话。
我将手轻轻扶上花苞,爱怜地看着它们轻轻地说:“是王爷的孩子出生了吧,一会儿你将我妆奁里的那块金锁送过去吧。
送给孩子当个小玩意儿。”我的声音应该很低很小吧?为什么我的指间感觉不到花苞柔软的触感呢?
我感觉我的胸口很闷,只是我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难受。
“王妃娘娘?”青姑姑的一双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她看着我的目光里全是心疼。
“姑姑,你还记得我刚进王府的时候吗?那时候的我啊又任性又胡闹,一定没少让你头疼吧……”
2
我是南临的三公主,我有一个很疼我的父王,我还有一桩人人称赞的婚约,我的未婚夫是一位少年将军他叫陆衡,是王城禁军的统领,是父王最中意的驸马。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相遇,我想我的生活一定是同我的将军琴瑟和鸣庭院舞剑的样子。
那年南临来了一位少年,父王说那是北国的小王爷长孙景,他是来向南临借兵的,因陈国屡屡侵犯北国边境,故此北国便欲联手南临携两国之力倾覆陈国。
北国为表诚意愿让出陈国十二座城归至南临国土,还将与南临联姻,两国结为兄弟之邦永保万世太平。
父王与众臣商议,都觉得此举可行,北国兵力强盛若与之交好于我南临而言自是获益良多。
只是联姻一事却叫父王有些为难,因为父王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而我又早已定下婚约,最终父王决定让一位宗室之女代为和亲。
两国签订盟书的宴会上,我看到了他,那个坐在席间同我父王举杯对饮的玄衣少年——长孙景。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我想那一定是一见钟情,我自知我本不该动情,可是我看着那个人我的心就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了解。
那真的是个十分妙的人儿,他的脸是英挺而坚毅的,那是不同于我们南临男子的俊俏,他的身上好似有一种与身俱来的王者之气,那般倨傲,又那般亲和。
酒过三巡,众人早已沉醉于一片乐声酒香中,我隔着纱帘的缝隙看到那个少年起身朝大殿外走去,他是不是喝得太多想出去走走?
他能认清王宫的道路吗?他会不会醉晕在哪里?我胡乱地猜测着各种可能,但是我的脚步已经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
我跟着那道身影,踩在一条铺满石子的路上,漫天的繁星下萤火虫在草丛中翩翩起舞,皎洁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
他的影子正好落在我的身上,仅仅如此我便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我好像一个小偷一样跟在他的身后,躲在他的影子里,心里紧张又高兴,我好想他回头,又好怕他回头……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我感觉我的脚忽然被什么绊住,宫宴的华服过于繁琐,我一时竟没能挣脱得开。
裙摆因为我的动作而垂落在地上,我急切地想要绕开绊住我的东西却没有注意脚下的裙摆,一不留神我就踩了上去。
我的身体瞬间失去重心,我感觉我就要与大地亲密接触时,忽然有一双手将我稳稳托住……
我在惊慌中抬起头,瞬时就对上了一双沉沉如夜色的明亮眸子,我定定地看着他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我听到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没事吧?”他的声音那样好听,又那样独特。
我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站直身子推开他的双手,努力地平复心跳双手胡乱整理着衣裙:“我没事,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知公主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很从容地温声同我说话。
我有些惊诧:“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想来南临再找不到出第二个可以与三公主媲美的女子,很好辨认。”他在夸人的时候语气也是镇定坦然,我竟也听不出一丝恭维之意。
“小王爷过奖了!”被喜欢的人夸赞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小王爷初来南临不如我带你在王宫里四处转转?”我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我才不要告诉他我是跟着他出来的。
虽然我跳转了话题但他也没在追问,而是顺着我的话回答:“那便有劳三公主。”
那晚我带着长孙景把王宫我觉得好玩的几个地方都转一遍,一路上我还唠唠叨叨的同他讲了许多话,记忆里,那时的他也十分健谈,还跟我说了许多北国的趣闻。
3
后来,发生了一件我当时最欢喜,如今最难过的事。
长孙景点名让南临的三公主与北国联姻,那时候我想他一定也是喜欢我,不然怎会专门要求是我呢?
父王虽然为难,但为了国家利益两邦之好,还是答应将我嫁去北国……
而陆衡则由我的未婚夫变成了护送我前往北国和亲的使者。
燃着篝火的旷野里,陆衡走进我的帐篷他说:“晏如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可以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整理衣服的手忽然僵住,我有一瞬间的慌乱:“我走了北国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的亲人还在南临。”我不敢告诉陆衡我喜欢上了长孙景,我找着理由试图劝说陆衡。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我会安排人营造一场失火的假象,三公主梦晏如骠骑将军陆衡都会在这场大火中死去。
到时你我藏匿身份便可远走高飞,北国即便不满也没有理由朝南临发难。”陆衡坐在我的面前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得真切。
我看着一身甲胄的陆衡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只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好生无耻。
陆衡是自小同我一起长大的,他长我两岁我从小便调皮任性,总爱闯祸,可是每一次被父王发现要惩罚我时,陆衡都会站出来替我背锅,替我挨打挨罚,从来不曾抱怨。
他会从宫外给我带糖葫芦,他会在王宫教我骑马,在靶场教我射箭,会偷偷带我溜出宫,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第一个给我带来……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护着我,就连如今我要远嫁他人,他都要请命来护送我,他说:“把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陆衡,我为什么要这样背叛他,抛开他?
“不行,大火里一定有好多人遇害,陆衡我不想我跟你的幸福是建立无辜人的性命上……”我在找借口,我在试图说服他,也在试图说服我,我对陆衡只有亲情没有爱情,我喜欢的人是长孙景。
“我还可以想其他办法,劫匪、刺客……一定一定可以想一个万全之策。”陆衡那张温雅的面庞隐隐露出痛色。
“没有万全之策,我的身上背负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荣辱,还有整个南临的命运。”我在心里对他说了一千一万个对不起,我只想祈求老天保佑让他的身边能再出现一个会一心一意待他的女子。
斯人如梦,终究是我负了陆衡。
4
我如愿地嫁到北国,嫁给了我心心念念的长孙景。
起初我的生活真的很幸福,我是长孙景的正妃,而他的王府里竟是连一个妾室都没有。
初到北国,青姑姑便被安排到我身边,教我北国的礼仪规矩,我本就好动不服管教,南临的规矩都未曾学全,更别提北国那样繁琐的礼仪,简直叫我头疼。
青姑姑总是被我气得无可奈何,她对我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顶多便是板着脸一整天都不对我笑,可是那对我哪里顶用。
我还是那样不听话,有时候见她实在委屈便会配合一下,可是当我顶上沉重的发饰保持一个姿势站着时,没多会我便顶不住了,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青姑姑实在没法子便找长孙景,说她不中用教不了我,长孙景一点也不生气,只宠溺地看着我,安慰了姑姑几句,还嘱咐她,教我些简单的就好。
大婚过后,长孙景将王府最好的院子给我,各种稀释珍玩络绎不绝地送到我的住处。
他还会带我到屋顶数星星,给我讲很多很多故事。
我们还一起种下了他母妃生前最爱的朱砂梅,那时候他真的待我很好很好,比我父王还要待我好。
他怕我不适应北国的环境,还特意命人从南临移栽了好多植被到王府里,他说他把我的家搬到王府来,这样我就不会想家了。
跟陈国的战事逐渐被提上日程,作为主帅的长孙景不得不丢下我去打仗。
我记得他临走的前一晚我窝在他怀里哭了好久好久,第二天我还顶着两只肿得宛如核桃的眼睛亲自替他穿上戎装。
我说:“长孙景,我等你平安归来。”
他紧紧地将我拦在怀里,在我的额头深深的落下一吻。
那一仗足足打了七个月,我守在空荡荡的王府里日日盼着他凯旋……
后来陈国真的覆灭了,他也回来了,只是同他一起的来的还有一位温柔如诗的美人。
他回来了,但是他没有来找我,他在忙另一件事,他在忙着准备他和那位女子的婚礼,他娶了侧妃。
娶侧妃这样大的事,他竟然都不同我说一声,我感觉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对我很冷漠,好像王府里没有我这个王妃一样。
我的院子还是同平时一样,侍女们进进出出将院子打扫得很干净,吃穿用度一样都没有少我的,只是很少见到他了……
回来整整三个月,他都没有来看我一眼,青姑姑劝我说,王爷不来便叫我去,可是我还在生气他为什么连娶侧妃都不告诉我,甚至连他们的婚礼都不曾叫我出席,只对外说我得了风寒,不宜见客。
我拉不下面子,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也不来看我一眼。
5
我终究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我着实不明白长孙景他究竟是何意?
那晚我带了几样跟青姑姑学做的北国点心去找长孙景,彼时他正在书房,我轻轻扣了几次房门,他没有回答我便推门走了进去。
他大概是看书看得入迷,直到我进去了他才发现我:“你怎么来了?”他看着我,眸中略显诧异。
“我跟青姑姑学做了北国的点心,想让你尝尝。”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大概永远都是卑微的吧?即便我心里有千万话语想要质问,可看着那张脸,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哦,放那吧。”他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看他的书籍去了。
我将食盒放到桌上,看着他在灯下的身影,数月不见他看着清减了不少,在军营的日子一定很艰辛吧?
“还有事吗?”他发现我迟迟未走,又抬眸看我,那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凌厉,只是我好像再也找不到我的身影了。
“我……你纳侧妃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都没能帮到你。”
我看到他的眼神有几分闪烁,只是太快我没能看出那是什么,我只听到他软了几分的语气,他说:“你有心了。”
为什么要这样回答我?
我站在原地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还有事吗?”他再度问我,他是在赶我走吗?为什么我的心口有些疼呢?
“点心变硬了就不好吃了。”
他听了我的话眉头微皱,但他没有拒绝我,他伸手从食盒中取出一块点心,缓缓递到唇边咬了一口,我满怀希冀地望着他:“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他吃东西依旧是那样斯斯文文的不紧不慢,我见他微微点头便知他是认可的,真好这几日的功夫没有白费。
“那以后我再多学几样,送来给你吃好不好?”我的坏心情好像因为这块点心而变好了,他没有嫌弃我做的点心。
“不……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他握着手里的点心抬头看我,我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出几丝愧色,但是我没有在意,他没有拒绝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6
后来的很长时间里,我都在很用心地跟青姑姑学习做吃食,北国的各种点心小吃做法几乎全都被我学会了。
每次我学好一样我都会送去给长孙景,看着他吃下,看着他偶尔点头,偶尔点评的样子,我的内心就会十分满足,连带着那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好。
慢慢的长孙景对我似乎也不再那么冷漠了,他偶尔也会给我送些东西,或是吃食,或是衣料首饰。
成婚的第二年初秋时,我被诊出喜脉,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真的很开心,那天长孙景也在我看到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隐隐的透着几分高兴。
他来陪我的时间比以往多了,说话语气也温存了不少,我想这个孩子一定是老天赐给我的福气,因为这个孩子我与长孙景的关系渐渐地亲近了起来。
青姑姑说我被诊出喜脉的次月,那位侧妃娘娘也有了身子。
其实我也就见过几次那位侧妃,那是一个出落得十分水灵的女子,说话温柔待人亦是,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仙子,叫人讨厌不起来。
自从我有了身孕我的心思便全部放在了养胎这件事上,对于其他事情也不过听听罢了。
怀孕三个月时,我照往常一样喝了安胎药看了几页画本子便难以抑制的困倦,自打有了身孕我便常常嗜睡,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可是没成想,我刚刚睡熟便忽觉腹痛难忍,我心里恐慌万分,青姑姑亦是吓得不轻,她慌里慌张的差遣丫鬟去请来郎中。
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让我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我瞬间慌了神我大喊青姑姑:“姑姑,姑姑我的孩子!”
青姑姑见状惊觉不妙,恰在此时郎中急匆匆地赶来,青姑姑立马迎上前去:“大夫,您快来看看我家娘娘……”那郎中被拉到我身边。
我又听到青姑姑吩咐丫鬟去请王爷。
我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留住,我仰面躺在床上双目空洞地看着账顶,耳边回响着郎中说的话:“娘娘的安胎药里怎会有这样东西?”
我自小长在王宫,我知道但凡皇族想要留住一个孩子不容易。
可是我明明已经那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没能保住我的孩子,一想到我的孩子在那阵疼痛中与我生生分离,我的心就抑制不住地难受,我的孩子他该有多疼?
长孙景对此事大为气恼,下令彻查,最终在一个丫鬟房里找出了害人的红花。
我自认与那丫鬟无冤无仇,可她却一口咬定我虐待她,就这样,此事便就这样不了了之。
自从小产以后我的精神每况愈下,始终不见好转,我不信那个丫鬟会害我,她的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我央了青姑姑替我在暗自查查,果然此事另有蹊跷,只是结果令我震惊,真正害我之人竟是侧妃?
也怪我一时心急乱了阵脚,更怪我高估了自己在长孙景心里的地位。
我将此事说与他听,可他却千万个不信,只说我是病糊涂了,自那以后长孙景便再未来看过我,
再次见到长孙景时我万万没料到会是这副景象。
我的身子刚有好转,我正准备去院子走走时,长孙景怒气冲冲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我看到他的身影,还未等我开口说话,我的脸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力道之大只将我打得扑倒在地。
“梦晏如,你怎能如此恶毒?”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阵阵发懵,不等我反应长孙景指责的话语便恶狠狠的尽数朝我砸来。
“我如何恶毒?”我骇然全然不知他在说什么。
“你说锦娘害了你的孩子,我不信你便自己动手来害她是吗?事情尚未明朗,锦娘那般胆小的性子怎会毒害你的孩子?她好心来看你,你却给她吃掺了有药的糕饼,梦晏如本王当真是小瞧你了。”
我看着居高临下指骂我的男人我只觉得无比陌生,我撑着发虚的身子,强压下口中溢出的腥甜站直身子直视他:“什么叫我的孩子,长孙景那孩子不也是你的吗?
为什么我说的话你不信,她说的话你这般信?呵……不是说是吃了我的点心害她没了孩子的吗?那你来查啊,来搜搜我这屋子里是不是也藏了毒药……”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这般吼叫,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孩子到底哪里低人一等?我也想替他讨一个公道啊!可是谁给我?
“你怎么不说话?长孙景你来搜啊!来查啊!来给我治罪啊!来叫我偿命啊!”我一步一步逼近他,看着他,企图在他眼中搜寻到一丝温情,可是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疯女人!”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夺门而去……
他说我疯?我也觉得我疯,我堂堂南临的三公主怎会落得如此地步,如此寄人篱下,如此苟延残喘,我竟羸弱到连与一个侧妃对抗的实力都没有。
我没有想到那一次会是我与他最后一次相见。
7
我们都在惧怕爱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当你爱上那个人的时候,你便会慢慢地失去你本来的样子。
没有了高傲,没有底线,甚至卑微到只想求他看你一眼,些微的恩惠便会叫你不计代价地去飞蛾扑火……可是当你了解真相以后才会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愚蠢。
我就是那个全天下最愚蠢的人。
自从那次与他大吵一架之后我便一病不起,我的床前开始大大小小的药碗不断,导致整个屋子都似乎密弥漫着一股药味。
我总觉得那些药对我好像都没什么用,喝了许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每况愈下,开始我还有精力在外头转转,有时还会去街道听听茶楼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后来便只能终日卧床。
青姑姑也查过药渣药方,可是并无问题,郎中几次瞧过也只说我心中郁结难解,非药石可医。
在我缠绵病榻无人问津时,我收到了一封信,那是陆衡的好友寄来的,我也不知他是如何将信悄无声息地送进王府,只是透过那信我却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楚锦娘原是北国尚书大人的千金,更是长孙景的未婚妻,两人心心相印早已约定终生。
然而在一次陈国来朝时,陈国的太子看上楚锦娘要将其带到陈国,长孙景再三恳求他的父皇,北国皇帝本就疼爱这个小儿子,便答应不会将锦娘送去陈国。
然陈国人厚颜无耻,表面答应北国皇帝,背地却将锦娘劫走,长孙景为此大发雷霆,为了寻回锦娘,长孙景不惜代价,劝说北国皇帝答应借兵踏平陈国。
长孙景深知我是父王最疼爱的女儿,为了以防南临反悔,长孙景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
从遇到我开始,他便一步步筹谋,让我对他情根深种,只要我愿意跟他到北国,那么后来的一切便可顺理成章。
而陆衡带领南临将士出征,却意外窥破长孙景的计谋,为了防止兵变,他便设计将陆衡陷身于战乱之中。
长孙景步步为营,苦心谋划这一场跨国大局不过是为了救她的心上人。
我拿着信笺的手不住地发抖,我的脑海里骤然回想起曾经的一幕一幕回忆,南临的王宫、我的父王、被我辜负的陆衡、对我假惺惺的长孙景……
是长孙景让我的人生残破不堪,可我终究又能怨谁?
是我错将戏子当良人,更可悲的是我到如今都还念着他,还想着他,心里的某处还是想为他辩解,他吃点心的样子是真的,他后来对我的好也是真的,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更是真的……
然而这些终不过我自欺自人罢了。
正真爱你的人又怎会舍得对你忽冷忽热,他怕是把世界都捧给你都担心给得不够。正如长孙景对锦娘,不惜举国之力的爱护,不问任何理由的信任。
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一颗证明长孙景深情的棋子……
8
往事犹如书页般在我脑海里飞速闪过,我看着手里被我折下的红梅,听着墙外的欢声笑语,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瞬间从我口中涌出。
滚烫的血渍侵染了我手里的红梅,我的眼前瞬间天旋地转,我的身子也好似要化作无骨的落雪一般,随着风儿在空中飘动、旋转、翻飞然后在无力地落下。
我的脚下好像腾起了云雾,一股绵软的感觉瞬间从脚底开始席卷至全身,我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长孙景,结局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爱上你我终将万劫不复。
我再也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了,有人在叫喊什么,但我听不清了,我好像失聪了,我什么都听不到了,我不知道我一直坠落了多久。
但是我好像已经到崖底了,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疼?我身边好像扬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的浪花,咦?为什么我好像看到我的头顶有什么红色的东西绽开了……那个颜色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