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煌煌百万言,百科全书式的鸿篇巨著。人性,人情的幽微,寒凉世间的看透。精神境界的高卓,超然是它最美的华章。
一.宝黛初见时的似曾相识,自然有着三石上旧精魂的隔世伏笔,串联前世今生。精神世界里的灵犀相通,只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佛的“宿慧”,量子力学的玄妙,包括各种炫彩的关于轮回的传奇,也只是按部就班地试图解读世界,无论物质的还是精神的。
宝黛的情意相通,却有着神仙落凡尘的人性超拔,精神层面的维度提升。轮回莫测,只在今生跋涉探寻。一个小小的大观园也难半生走出,更遑论宇宙无边!多少的高者,总有这样的困惑和担忧。心中容得下历史,但人生茫茫,依然无路可走,只能等待那个“自然死”。人的生物性历程又伴随悲剧性的今世必然泯灭。无耐,徬徨,莫名的“作死”…都是试图跳出深井的权宜之计,也总以哀叹告终。
宝黛有诗意飞升的超越式,情悟后的境界超然。它不是一个人的独行,苦修,顿悟。宝玉雪地里的孤影,有着黛玉深情的眷恋加持,那是灵魂合二为一后的“升级”式探寻。饱读诗书,看透历史的曹雪芹,俗世寒凉里却有着“情”的慧悟。宝黛的两世加身,不是为完一段爱情的传奇,更不是简单的两位神仙帮忙渡劫,他们在“物理性”的常规里氤氲出精神层面的高卓——“情悟”。
情悟的展现,在《葬花词》,在《桃花行》,《五美吟》,《芙蓉女儿诔》,更有宝黛日常的“行为艺术”。人类的惯常生活,提升到了精神寻觅,哲学探看的层面。红楼梦的美学世界里,不是桃花源式的品质和格局,而是大观园和太虚幻境“幻游”后的人类终极探寻。
二.黛玉过着一种诗意的生活,这一点儿比较明显。宝玉的“无事忙”却更是一首哲理性长诗的具相。红楼梦中写人间世态,琐碎繁杂,事无巨细,所谓人情小说。其意所指却是文化反思,文明之疾的找寻出路。在宝玉,则是精神思想层面的更高级。摸索,寻觅,哲学的碰撞,困惑…是以一种“无能”的姿态进行呈现。生活的低能,哲学的巨人!颇像庄子笔下的巨树,无用方为大用!
三.妙玉是否对宝玉有男女之情,是要看对人物境界层面的认知是否到位。宝黛之间的爱情,已然没有了二三流小说的才子佳人的表层爱情。美人如玉,才子风流只是红楼的掰谎记,荷尔蒙的一见钟情里,并没有情的深挚。
红楼的爱情宣言是知己之爱,灵犀相通的高卓和离世之姿。同时红楼的超拔之处,男女之间的灵魂契合,三观一致,更有精神层面的无形连线,比如妙玉的青睐宝玉。从妙玉的诗才和宝玉的锦绣,气质的瞬间秒懂,是识人的无声惊雷。电光石火,一见了然。这样的超然,没有情感的交流,却有精神意识的知己式的惺惺相惜,这是世间男女之间绝少的存在,所以另类又绝妙绝尘。
四.真有点儿佩服那些执着于探究红楼梦背面深藏宫廷斗争,皇位倾轧的“专家”。执念的顽固,一根筋,并不在乎文本内容的细化,深入的阅读。是的,红楼确有对政治的考量和展现,也有贵族生活的工笔细描,但透彻文本后,最深处却是作者的精神文化层面的挖掘和深究。其意所指,文化之殇,文明之疾的病症、病理的纵深解析,具相展示。这也是红楼梦真正最有价值,精髓所在。
当绝大多数文人士大夫,汲汲于文化痼疾,囿于陷落和沉迷。曹雪芹和兰陵笑笑生却已深入文化土壤,文明的脏腑,去探索引领历史走向的渊薮。那些所谓的接地气,还是一种对文化表相元素的刻意夸大。明朝中后期的思想家们,已经具备了近代意识。
他们的先行,并不落后同时代的欧洲,只是政体和文明的停滞梗阻了时代的合理。深入世间,感受文化水深火热的作者,一骑绝尘的文化先行,却没有阻止万马齐喑的来临。
五.金钏的被打不是单纯的所谓教坏了宝玉,这只是王夫人表面斥骂的“假相”,而是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的一次碰撞后的殃及池鱼。清虚观打醮的张道士提亲,是元春安排的一出好戏,王夫人的心愿所指。贾母的巧妙阻挡,使王夫人们的正面推行金玉良缘严重受阻,胎死腹中。
贾母和王夫人关于宝玉的婚姻主张,矛盾已然递进升级,只是还披着温情的面纱,存有表面的和气。但后面的很多细节已昭示了矛盾的存在和蔓延。宝钗生日看戏时的无名火气就是心理情绪的一次折射。火气更大的王夫人也就“水到渠成”的有了怒斥撵走金钏的火力全开的表演。
六.总有文章颂扬贾母和贾政的智慧高卓,眼光长远。他们有着怎样的战略眼光,布画着怎样的蓝图。如此,宁荣二公又何必闲人淡操心的苦求警幻仙姑开悟宝玉。单就联姻来说,只一个王家就连带出多少负累,更不用说派系的党同伐异,诸种宗法祖制的背逆,混乱。所以单一个贾母的支持宝黛姻缘,贾政的促成贾珠李纨婚姻,就所谓文化上的打造和走出新路,多有点儿意淫的想当然。因为贾府自身的文化建设都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烂摊子。
一个闹学堂折射出了大家长的附庸风雅,并没有深邃的筹谋,严谨持久的战略规划。联姻只能是杯水车薪,触及不了根本。何况,经济基础更有千疮百孔,难以为继。不思挽救,却只做文化大梦的道理。所以,贾府的问题本质是政治上的无能和没有深谋远虑,连带腐朽之风动摇了经济基础。所以贾府都岌岌可危,贾母贾政何能之有?
七.胡适的所谓考证,周汝昌的发扬光大,曹寅之孙的说法似乎真成了铁的事实,曹家旧事也就想当然的成了红楼梦的渊薮。单拿妙玉来说,主子的身份即便货真价实,也只是一个看似华丽的招牌。
红楼的研究谬误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