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孙蔚滨曾请海上名家吴待秋先生以先祖母张绮秋的一首诗的意境画了一幅墨笔山水画,并请好友费范九先生题诗一首。费书与吴画珠联璧合,相映成趣,遂成为一件艺术精品。
近日偶检故笥,又见此80余年前的旧轴,睹物思人,于是想就吴待秋先生谈几点如是我闻,也算是对先人故旧的一种缅怀吧。?
吴徵墨笔山水,费范九行书题跋
一、吴待秋先生生平事略吴徵(—),字待秋,以字行,别号抱鋗居士、疏林仲子、春晖外史、鹭丝湾人、栝苍亭长,晚署老鋗,浙江崇德(今桐乡)人。其父吴滔(—),字伯滔,为晚清海上画坛名家,与吴昌硕、吴秋农并称“三吴”,是吴昌硕的挚友。吴滔殁后,吴昌硕对老友之子吴待秋格外看顾,日后收为门弟子。吴待秋先生像
吴待秋十八岁应童子试,名列前茅。是年娶同邑方氏为妻,琴瑟相得,共育一子一女。方氏亡故后,续娶崇德收藏名家李嘉福之女李隐玉为妻,在岳丈的陪嫁之物中有一件西汉青铜器三斗鋗乃汉成帝时的礼器,十分难得。吴待秋获此尤物,遂以“抱鋗居士”为号,颜其斋曰“抱鋗庐”。吴待秋于光绪二十九年(年),赴浙江杭州求是大学堂(今浙江大学前身)读书。其间,得陈豪及其子陈仲恕、陈叔通相助,与丁仁、高野候、王福庵、叶为铭、吴隐等金石书画名家多有交往,切磋画艺。入民国,吴待秋赴北平发展,以鬻画为生,结识在琉璃厂开文具铺的铜刻艺人张樾丞,遂与张合作,一画一刻,配合默契,珠联璧合,销路大好,一时传为美谈。在北平期间,吴待秋与金北楼、黄宾虹、于非闇等在京名画家定期雅集,切磋画艺。他还应荣宝斋之邀,画雪梅、红梅、白梅、绿梅、赭梅及五色梅等信笺,每种六张,自诩为平生小品得意之作。鲁迅在《北京笺谱序》中称“齐白石、吴待秋、陈半丁、王梦白诸君,皆画笺高手……”。年春,吴待秋被保举为县太爷,好友陈叔通和同乡沈钧儒劝其勿与官僚政客为伍,吴昌硕也邀他回上海发展。于是吴待秋辞官南下,经陈叔通举荐入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译所,任美术部主任。他与工人们一起研究印刷技术,使珂罗版在宣纸上印刷书画作品取得了成功。经吴待秋编审、整理、出版的精印《古今名人书画集》等艺术画册,因印刷精良,得到书画界一致好评。年,正当吴待秋在事业上蒸蒸日上之际,突遭变故,春节刚过,妻子李隐玉因病不治身亡,与前妻方氏所生的一儿一女也接连病故,这一连串的沉重打击令他悲痛欲绝。从吴待秋自撰的一副挽联中就可窥见其当时悲恸的心情:“七日内丧我妻、殇我儿、死我女,天邪人邪,毋乃太忍;一家人去其半、斫其枝、伐其干,魂兮魄兮,盍归乎来。”世叔吴昌硕常到宝山路吴宅看望他,安慰他要节哀顺变,事业为重。吴待秋一家年,吴待秋在友人劝说下,与嘉兴名士沈稚峰之女沈漱玉结为伉俪。漱玉亦擅画,时在上海一所学校任美术教师。沈氏品行端方,心地善良,且持家有方,对丈夫关怀备至,抚慰了吴待秋那颗饱受创伤的心。翌年9月,沈夫人生下第一个儿子。吴待秋昔有丧子之痛,故给儿子取名“彭年”,希望儿子能像彭祖那样长寿永年。是年生肖属鸡,吴待秋想起春秋时齐景公驯养木鸡的故事:齐景公喜斗鸡,其豢养的鸡屡斗屡胜。一日,有客抱一木然之鸡来斗,景公不屑,曰:此鸡呆若木鸡,何好斗?客不应,则两鸡相斗,结果出人意料:呆鸡大获全胜。景公叹曰:养鸡,要养到木鸡才好……据此典故,吴待秋为儿子取字“养木”,希望儿子健康成长,日后出类拔萃。此事被吴昌硕得知后,就对吴待秋说:“彭已足,不必及年。”故改名吴彭。吴昌硕与吴待秋一门三世皆有交往,情深意长,传为画坛佳话。吴待秋一边供职商务印书馆,一边手不辍笔,不停的挥毫作画,卖画生意大好,几乎来不及画。此时的吴待秋已在上海滩声名大噪,人们争相以获得他的画为荣。在吴昌硕的鼓励下,吴待秋干脆辞去商务印书馆美术部主任一职,成为专以鬻画为生的职业画家。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是上海书画家研究切磋金石书画技艺的地方,亦代办会员金石书画作品买卖。吴待秋是海上题襟馆的座上客,常与丁辅之、高欣木、黄蔼农、陆廉夫、王一亭、哈少甫、商笙伯、钱瘦铁、曾农髯、黄宾虹、贺天健、朱古微、赵子云等新朋旧友谈书论画,当场挥毫泼墨,极尽风雅之能事。吴待秋在当时的海上画坛名气很大,与吴子深、与吴湖帆、吴观岱号称为“江南四吴”。与吴湖帆、吴子深、冯超然合称“三吴一冯”,因年纪最长,而名列“三吴一冯”之首。又与赵叔孺、吴湖帆、冯超然并誉为“海上四大家”。吴待秋一家在苏州残粒园年,吴待秋买下苏州护龙街装驾桥巷34号的一座古典花园住宅,园子虽不大,却结构精巧,风景幽雅。吴待秋取杜甫“香稻啄余鹦鹉粒”诗意,将是园子命名为“残粒园”(该园现被苏州市列为十五个古典园林之一)。园中有亭曰“栝苍亭”,吴待秋因别署“栝苍亭长”。有了安定舒适的生活环境,吴待秋才气骏发,精神大振,往返于苏沪间,画名如日中天。年8月13日“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苏州也常受到日军飞机轰炸,彻底搅乱了吴待秋宁静的生活。为避战乱,举家仓皇逃难,吴待秋在《抱鋗庐所作山水册》的跋文中记叙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廿六年八月,海上战云陡起,江南一夕数惊。余乃挈眷遁逃。由吴门而语溪,而德清,而武康,或昼伏草莽,或夜走村野,辗转流离,几无宁日,屏置盘礴久矣。翌年春,移居仙潭镇,稍稍苏息。偶于行箧中捡得陈纸,乃涤尘研作小册以破闷。然风唳不绝,舐笔复已者再四,积数十日勉成十六帧并缀短句,以抒胸憶。”这一张张册页都显出阴郁、苍凉、孤愤的心情,题句也大多寄托着悠悠思乡之情,譬如:“水迢迢,柳依依,家乡远,何日归?”譬如:“避乱山村梦游斯境,万虑俱涤,寤而图之,不禁为之太息。”譬如:“孤帆日所往,可有故乡人?”……逃难途中,他还遭遇日军抢劫,惊恐万状,幸亏及时逃脱,才保一命。吴待秋本富于收藏,且精于鉴赏,其藏品有从父辈传下来的,有从前岳丈李嘉福先生那里继承过来的,也有辗转从朋友手里或买或换过来的,其中不乏传世珍宝。年,嘉兴举办首届文献展览,吴待秋送展的藏品之精,轰动一时。可惜其不少藏品抗战时寄放于德清女婿家里,日军“扫荡”时,纵火焚掠,婿家遭灾,藏品尽毁。日本鬼子对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真是罄竹难书。年秋,吴待秋转至上海,赁屋于福熙路(今延安中路)四明村八十二号内,鬻画为生。有感于家国沦丧,遍地烽烟,心情格外郁闷,故常年闭门作画,很少参加社交活动,自刻“闭户工夫”一枚闲章。四明村的吴待秋住所,只有楼下前后二间房,所谓画桌,只是两只高凳支起两块木板而已。家中一妻三子,一女仆,一日三餐悉由饭庄作包饭,自己从不举炊,月底以画抵账。为了生存,他经常把画作放在上海朵云轩、杭州舒莲记、苏州九华堂等字画店出售。年吴待秋与夫人沈漱玉摄于残粒园年吴待秋摄于残粒园抗战胜利后,吴待秋精神为之一振,与前判若两人。年3月,吴待秋参加上海美术会,被选为监事。在美术会举办庆祝抗战胜利美术展览会上,在巴黎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设立的美术展览会上,吴待秋均有作品参展。年3月,美术会借座上海南京路国货公司二楼中国艺苑举行观摩展览,陈列作品一千余件,出品者四百余人。《申报》报导:“其中国画如冯超然、吴湖帆、吴待秋、吴子深、张大千、郑午昌、汪亚尘等均出精心杰作,观众极为踊跃。”同年,上海市美术馆筹备处建立,吴待秋与颜文梁、萧俊贤、张大千、吴湖帆等被聘为指导委员。此时吴待秋已年届七旬,渐感年迈体衰精力不济,便常住苏州,居三楹画室,仍竟日作书绘画。年9月,吴待秋因脑溢血病逝于苏州寓所,享年72岁。吴待秋先生一生饱经忧患,备尝心灵创伤,但都能一一挺过。他躬聆前辈教诲,刻苦钻研画技,艺术上孜孜以求,金石书画兼长,终成海派一代名家。值得欣慰的是吴氏后继有人,吴待秋的长子吴养木先生是吴门画派的大家,曾任苏州国画院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其山水画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推陈出新,生面别开,广受好评。如今其孙辈中吴雍也是知名画家,看来吴氏一门这一中国近代著名的绘画世家还将薪火相传,代有丹青巨笔。二、吴待秋先生的字与画吴待秋的山水画初承家学,亦学其父师法奚冈,后专攻“四王”,尤其于王原祁一路用功最勤,深得麓台“笔底金刚杵”画境。清末海上画坛,除吴待秋之外,习“四王”者尚有张石园、吴琴木、郭兰枝、郭兰祥、汪仲山、宗履谷、秦清曾、顾墨畦、王二水、华日曾、潘敬斋等辈。而吴待秋是其中的佼佼者,就传统功力而言,无出其右者。吴待秋山水画在布局上以小石积大山,颇具章法,端庄稳健,笔力苍茫秀润而气骨坚凝。吴待秋的花卉得吴伯滔、吴昌硕真传,复取文徵明、李复堂、赵之谦诸家之长,笔酣墨畅,宽博淳厚,尤擅写梅,寥寥数笔,生趣盎然。晚年偶画人物、佛像,亦能神形兼备,不同凡响。其笔下的翎毛、走兽颇得八大笔意,或体态夸张,或大胆变形,足见其造型传神功夫非同一般。时人称其花鸟成就在山水之上,不无道理。吴待秋红梅蔬果图吴待秋的书法也有很高的造诣。自幼遍临名家碑帖,楷书学欧柳,行书法王觉斯、倪元璐而得其神韵,形成骨正而遒丽,坚挺而灵动的个人风格。惜其书法成就为画名所掩。吴待秋还兼擅治印,得缶老真传。一生勤于创作,作品流传甚广,出版画集有《吴待秋画稿》、《吴待秋画册》、《吴待秋山水册》、《吴待秋花卉册》、《吴氏三代画集》等。三、吴待秋先生的轶闻趣事吴待秋先生成名后,勤于绘事,笔耕不辍,其目的自然是为笔润谋。即使有客来访,也一边与人交谈,一边手不停挥,以免耽搁了作画。由于名气大,故求画者日众,几乎来不及画,因此他的很多为了商业目的的应酬之作往往来不及精心构思,不免程式化而缺少匠心,千篇一律,笔墨僵滞,缺乏意境,有粗制滥造之嫌,颇遭物议。最先贬斥吴待秋的是马叙伦(马先生后为新中国首任教育部长)。据马叙伦《石屋续瀋》一书所载,马叙伦六十岁生日时,有一个亲戚以二万元求吴待秋画一幅《石屋图》作为祝寿之礼。马本与吴熟悉,吴待秋之父吴伯滔是马先生的父执,故马以为吴“自不致故为草率”。但后来马见到画作后殊为不满,视之为一般应酬之“行画”。马叙伦后来在一银行内见吴待秋所画梅花和蝉柳两图,感叹曰:“殊有父风;是非无本领也;习蔽之耳。”意思是说:不是画艺不行,而是当时海上画匠只为谋取笔润,不用心作画,敷衍了事、糊弄顾客的陋习所致。吴昌硕赠吴待秋篆书十一言联吴先生还有一个特点:出奇的节俭。从不请人吃饭,也不赴人家的宴请。因为请人吃饭当然要花钱、费时间;反过来,赴人之宴,日后不免还要回请人家——来而不往非礼也吗,还要花车钱,况且耗费许多宝贵的时间用于无谓的应酬,还不如抓紧时间多画几幅画。据说吴昌硕晚年精力不济而求画者日盛,有时也请吴待秋代笔。为了表示感谢,吴缶翁设宴酬谢他,吴待秋也婉拒。吴待秋当时已是海上大家,画润很高,又勤于作画,应该是获利不菲、不差钱的,但吴先生的节俭与吝啬是出了名的,待自己近于苛刻。陈定山在《春申旧闻》中对此颇有讥诮。据《春申旧闻》所记:吴待秋好货喜财,寓沪终生,仅居一楼一底,未尝扩充。其子成家,亦以鬻画自给。堂上父子两画桌,两洋油灯炉,各画各炊。吴让其子居堂楼而自蹴于阁楼,以取其子之租金。父子举炊时,吴待秋候子稍先,仅用一根火柴,不肯浪费。后每需举炊时则自叹云:“煮此一饭,当误却多少作画功夫。”乃包饭于庖肆,以画易之,后定册页一开,易饭一顿。一日谓庖人曰:“你近来之饭食越来越差也。”庖人笑答曰:“吴先生,实在因为您近来也越画越差也。”闻者为之哄堂。又写到:吴待秋一生研学王原祁麓台,一日忽曰:“吾学麓台数十年,但箧中未尝置麓台一画,安得有廉价者当收藏一幅。”画估闻之,亟为之寻麓台真迹。后持之来,吴待秋谛视良久,叹曰:“麓台真迹乃如是乎?”遂问所需几何?画估答曰:“以先生故,金六两可耳。”吴大惊曰:“麓台之画亦有如此价乎?是贵我倍蓰矣。”“蓰”乃五倍之意。画估强忍不笑,实告之王麓台的是此价。吴复请以本人之画易之,估人坚不可。只得无奈谢之曰:“吾已见麓台真迹,不复需矣。”至抗日战争前夕,吴待秋卖画得存款六十万。后物价飞涨,纸币贬值,到抗战胜利时,仅值黄金七条,后又遇“金圆券”事起,则又如废纸,真如南柯一梦也。尹椿画吴昌硕长题《吴徵小像》吴昌硕长题《吴徵小像》
吴待秋的书画润例最为繁复,诸如:著色须加二成,画五色梅花须加倍,每加一寸即须加价等等,而且十分计较,从不为人白画,也从不在尺幅上和笔润上让人揩油,只是偶尔对寄卖书画作品画店的伙计作些让步。为了这件事情还与“三吴一冯”中的冯超然反目成仇。据说事情的起因是吴待秋初到上海时,与冯氏同到题襟馆,冯超然请吴先生了画一幅水墨的山水。后来某一天沪上名宿李平书请吴先生吃饭,见李家客堂中挂着那幅自己画给冯氏的墨笔山水居然变成了浅绛山水了,而按照吴先生的润例着色画照水墨例须加二成。问李是以多少钱买的画,李氏说:是嘱超然代为购求的,画价若干云云。吴先生一算,冯超然少给了自己二成。吴先生很生气,遂到题襟馆找冯氏,要他补上这二成款。冯大窘,不认账,于是二人为之大为龃龉,幸吴缶翁、哈少甫、姚虞琴三人力劝才方作罢。从此二人反目成仇,再无往来。吴先生是守着金山过穷日子。篆刻大家陈巨来在所著《安持人物琐忆》一书中专门有一节写吴待秋。他在书中写到,吴先生有一段时间住在上海延安路的一个底楼的前后二间居室;所谓画桌,也就是两张高凳支起两块木板而已。而延安路一带地势低洼,每逢连续的大雨滂沱,平地总积水盈尺以上,吴氏一家就处于水泊之中了。然而吴先生依旧作画如常,只是用一个板凳在下面搁放双脚而已。陈见状对吴先生说,你休息休息吧。吴先生却说:你知道停一个钟点,我要损失多少钞票呀。这时候即使是笺纸店(即售卖书画作品的商店)的店员要想来吴先生这里揩油,也需用少量的物品交换了。有一天陈看见一店员向吴先生求画,吴先生就问其夫人:太太,我们这两天缺少什么啊?夫人经过一番清点后说:草纸只几张了……像肥皂、火柴、电灯泡等等诸如此类的小物什,只要家中缺少就可以向索画的店员要求拿来交换,而吴先生的这类画作几乎是立等可取。陈不解为什么要画得那么快,吴先生不无得意地说:凡我家中杂用的东西,全靠他们了,我当时即画完好让他们拿走了事,以免与那些要拿去卖钱的作品混起来了,不易区分。吴先生长陈巨来三十余岁,两人还有些沾亲带故,陈对吴执晚辈礼,吴先生对这位后学晚辈十分亲切。两家住得很近,陈巨来隔三差五就喜欢到吴先生家坐坐,二人几乎无话不谈。抗战胜利之初,币值大跌,物价飞涨,有一天陈巨来问:你如今每月要用多少开销呀?吴先生转问其夫人每月要用几钱?沈夫人答道:本月还未知,上月用了廿八元。陈很惊讶,说怎么会这么省呢。吴先生说:你也看到的,我们每月吃的是包饭,日常杂用是各店员供给的,我每月所费的房租是廿元,水电费几元,因此所需月费仅此而已。一日陈巨来问吴先生:你这般节俭,想必已积攒了很多钞票吧?吴说:我每隔一段时间必用钞票买成黄金以防钞票贬值,故手头的钞票至多也就五百元吧。陈又问那你现在有多少金子呢?吴说:画家哪能跟做官的比,我画了几十年画了,至今也只不过积攒下一百卅余斤黄金而已。巨来又问是存放在银行保管库中吗?吴先生笑着说:放在保管库每年又要支付费用了。说完指指自己睡的大床,说:你看看,这床四只脚特别粗大,是我定做的,中间全是空的,可以放许多金条金块的。又指指房内两个大马桶,说:我虽有女仆,但这倒马桶的事,却必须太太亲自做,因为这两个马桶完全是夹层的,里面放着金子呀,要是让女仆去倒,秘密就会拆穿了。吴先生说这番话时神情很是得意,对陈说:即使有强盗来打劫,也不会想到马桶底里还有金子的。又隔了一年,陈巨来又戏问:现在黄金有几百斤了吧?吴先生说哪里呀,还不到一百五十斤呢。陈巨来以为吴先生的为人虽失之吝啬,却并不鄙俗,生平从不对同行有一句贬低批评的话,待人也坦诚,因此对他很敬重。解放后某年,陈巨来曾在四明村口又遇见吴先生的夫人沈女士,于是询问起吴先生的病况。据沈女士说,那天吃夜饭的时候,还与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到了次日早晨迟迟见不起来,沈女士打开蚊帐催促他,发现他已安然瞑目而逝了,死时全无痛苦的表情。吴先生一生只在润资上斤斤较量,但对同行从无嫉妒贬损,只是对自己太苛刻而已,因此他死得安详,无愧于心,全无病痛缠身。陈巨来以为这要比那些唯利是图,专以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的人,要高出许多许多。年6月18日主要参考1、沈惠金:《海派画家吴待秋》2、《吴氏三代与吴昌硕》3、停月轩:《苍老秀润,气骨坚凝》4、马叙伦:《石屋续瀋》5、陈定山:《春申旧闻》6、陈巨来:《安持人物琐忆》(作者系中国美术“南通现象”课题组成员)点击“阅读原文”,了解更多南通书画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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