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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敏黄宾虹的花鸟画

黄宾虹是山川画家,也是花鸟画家。

黄宾虹的花鸟画,不落常套,别具风昧。潘天寿说:“人们只领会黄宾老的山川绝妙,原来他的花草更妙。”妙在何处,潘天寿又说:“妙在自自到处。”

在史书上,华夏的墨客画看重痛快,死力遗貌取神。黄宾虹的花鸟画,属墨客画一齐,他画花画鸟画石头,信手拈来,形若草草,似不经意,实则笔法谨严,神色义趣俱在。他的这类做品,正所谓“看之如易做之难”。

黄宾虹画花鸟,虽不及山川画来很多,但也为数不少。只不过他的山川画名声太大,遮蔽了他的花鸟画之名。为了解释他画花鸟不是“间或为之”,这边且举数例以证。

黄宾虹说:“黄山的杜鹃花,品种独特,花也特殊美观。他说年老时上黄山,有一次在山上住了十多天,竟花了四五天的光阴去画杜鹃花。一九四八年暮春,我在北京,黄师母宋若婴整治宾师的画稿,乘隙掏出宾师在上海时画的花草册给我看,揣测有一二百张。画梅、画山茶、画紫藤、画菊花、画萱草、画杜鹃的不少,也有专描各类飞禽如白头翁、黄雀、紫燕、白鹤和鸭子的。但凡摹仿的做品,他在画上都书有“陆包山”、“文嘉”、“青藤”、“杨龙友”、“李复堂”等画家的名字。他的摹仿,只临其意,不在一笔一划地相像,正如他在《论翰墨》时所说:“摹仿其翰墨章法,不取恰似,繁者或用简,简者或以繁,取其法备气至云尔。”在那批花鸟画中,个中有两三幅做品,是海棠花和草虫,工巧极了,那时要不是黄师母的引导,几乎认不出宾师中青年时的手笔。有一面做品,署“滨虹”外,还署“颀厂散人”,可知是当年之做。黄宾虹青年时的花鸟画,如今罕见见到。我只收藏了一副《八哥》,那是黄宾虹三十一岁时的做品。固然稚拙,不过很有神。

绶带玉兰黄宾虹37.5cm×52cm浙江省博物馆藏

关于保守的花鸟画,黄宾虹有独特的观念。他瞻仰北宋文同的墨竹,赞美南宋扬无咎的墨梅。对两宋的通常花鸟画,认为“功力到地,而少天趣”,他的所谓“天趣”,是指艺术上的当然不做做。他青睐元人的做品,曾说“元人写花草,笔意简劲古厚,于理法极其缜密”。对明人之做,他认为沈周的花鸟,有胜于山川之处,他赞美沈周画白菜,“人功天趣兼备”,他收藏着沈周的《白菜图》,时时拿出来精读,并供宾客观看。黄宾虹对白阳、青藤很垂青,尤为对青藤的水墨大痛快,他认为“活泼灿烂意趣无量”。对王武的随便点染,每每叹为妙不成言。暮年见孙龙所画草虫,读之时时,认为这是一种“健笔之做,品高艺绝”。对其余花鸟画家如周之冕、陈老莲、孙枝、陈嘉言、八大、石涛,以及金农和华喦等,无不示意敬爱。关于他的乡前代画家如查梅壑、洪石农、黄文吉、汪玉宾等的花草画,尽一概发奋去收藏。黄宾虹写过量首脑诗,叙述他对保守花鸟画的观念,个中一首《题水墨花草卷》道:“黄筌矜荣华,徐熙工野逸。两宋辟院画,体魄早殊别。青藤白阳才不羁,缋事兼通文与诗。取神遗貌并千古,五百年来私淑之。笔势飞翔气蓬劲,脱屣勋名卧泉石。遂教华丽花如锦,不传图画传水墨。君不见将领五季郭崇韬,夫人写竹金错刀。暗淡非凭灯取影,射窗直悟冰轮高,功师造化人中豪。”黄宾虹在赞美古代画家的同时,老是不忘“模仿造化”,他认为要成为“人中豪”的画家,就必要“功师造化”。黄宾虹对清朝邹一桂在《小山画谱》中提议的“八法,四知”很欣赏。“四知”,即“知天”、“知地”、“知人”和“知物”。内“知物”云:“物感阴阳之气而生,各有所偏,毗阳者花五出,枝杈必破节而奇;毗阴者花四出六出,枝杈必对节而偶”。又云:“花之苞蒂须心,各各不同,有有苞无蒂者,有有苞有蒂者,有有蒂无苞者,有无苞无蒂者,……干亦有破例,梅不同于杏,杏不同于桃,推之物物皆然。一树之花千朵千样,一花之瓣瓣瓣不同,……欲穷神而达化,必格物以至知。”这是说,凡画花鸟者,必要“模仿造化”,必要熟悉种莳花鸟的属性及其成长规律,不然,做画者既不能“穷神”,更不能“达化”。

花草黄宾虹26.5cm×40.5cm浙江省博物馆藏

黄宾虹既欣赏“八法”,“四知”之说,他是说到做到。是以这位山川画家,每游名山大川,除看山看水外,独特留心名山上的花鸟。他侨居上海时,曾约友同游天平山。为了充沛自已的写生质料,他在山上收集野花、藤蔓和胡蝶,不意把长衫都勾破了,引得同游者拍掌大笑,他的友人宣古愚,还把此事写进诗里,个中有句云“衣衫片片画飞虫”。在他五十岁左右时,社会上印行了一种相同动、植物的教材书,黄宾虹认为,这对画花鸟的人有必要的参考价格,因而他用心地读了这本书,还详细地做了札记。他的这些札记,于今都还保管着。其余,尚有一件事,那是我亲目所见的。一九五二年,黄宾虹年已八十九,住杭州栖霞岭。在他画室前方的小天井里,种了些花木。他的小孙子高让,常与邻人儿童在何处捉胡蝶、蟋蟀等。老翁屡屡出来溜达,瞥见儿童们捉小虫,兴奋得很。儿童们领会老爷爷喜爱小虫,是以捉到了,必要送给他看。有一次,他的小孙子和另一个稚童,捉到了一只螳螂,就送到老翁的画室中,那时老翁正伏案做画,但他看到儿童们送小虫来,立刻放下画笔,与儿童们玩起来,老翁展开无牙的小口,独特活泼地笑容着,一只小虫,竟然把一位近九十岁老翁的童心苏复了,这在生计中,何处何等有诗意的场景,我诚然永世忘不了。

禽鸟稿黄宾虹52cm×37.5cm浙江省博物馆藏

黄宾虹的花鸟艺术,点划不假砥砺,实则寓模范于个中。他的山川画,憨厚华滋,用笔结实,用墨沉稳,层层积染;他的花鸟画,倒是简淡淡雅,奇崛有致。有人说,黄宾虹的山川为“密体”,他的花鸟为“疏体”;也有人说,黄宾虹的花鸟,不是画家之画,而因而书法入画,是骚人、书法家的画。这些议论,都有必要情理,起码讲出了黄宾虹花鸟画的特点。一九六二年冬,浙江美协召开字画闲谈会,那时张宗祥有一段议论黄宾虹花草的讲话,独特中肯。这个讲话,一九六三年三月廿四日还在香港至公报的“艺苑”上颁发过。张老说:“讲到花草一门,工丽,人知为恽清如;秀气,人知为方兰坻;朴素,人知为金寿门;放任,人知为李复堂;潇洒,人知为华新罗;奔放,人知为赵?叔;爽辣,人知为僧虚谷;横悍,人知为吴昌硕,不管再往前推,若南田、忘庵诸人,各家所画的花草,也能够代表暂时,垂誉人间了。宾老专写的是山川,花草是他陶情适性之做,不过请看,他所画的花草,哪一种笔法,哪一种设色,以至哪一种布局,有没有和以上各家雷同之点?能够说完全另辟了一个天下,看起来以为淡、静、高古,令人胸宇舒畅,却又无需要宋人那样‘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的句子来刻画出红梅来,一见就领会是他画的那一莳花。”张宗老是驰名的书法家,也能做画,他的这些见地,堪称远见卓识,句句论在骨节眼上。”

墨竹黄宾虹cm×33cm浙江省博物馆藏

对黄宾虹的山川画,我曾用“黑、密、厚、重”四字总结其特点。对黄宾虹的花鸟,遵循议论者的通常说法,可不成以用“简、淡、拙、健”四字去总结?如今,想就这四个字,试做大概的叙述。

一是简

黄宾虹画花鸟,用的是痛快画法。在开创中,他死力简单。试看他的一副“拟詹东图”的《芍药》,恰是逸笔草草,简到不能再简。他的这类展现,即如他在论画诗中的所谓“删繁就简重在约”。这个“约”,也即是艺术上的一种总结。

“总结”,在艺术上能够采纳各类不同的办法。华夏画的开创,即是强调“遗貌取神”。宋朝骚人陈去非(简斋)说:“意足不求颜色似,前身相马九方皋。”由于做画,要使其“意足”,有如九方皋相马,虽对“骊黄”未做分辩,而所相的好马,如故正确无误。黄宾虹画花,有的大概,对花筋、叶脉不画一笔;有的减轻,一丛竹叶,惟独三四片叶子是见笔的。只管这样,但都能足认为花逼真。正所谓“画到情神飘没处,更无收场有真魂”。有的做品,由于做家用笔纯任当然,不在一撇一点上妆点完全,诚然有意不免粗放,不过他能做到笔断意不停,使做品依然完全无残破。譬喻他的一副于辛巳之夏写旅居素的花鸟画,鸟所站立的那根枝条,就有显然的断笔,由于“意不停”,画中的那只鸟儿,如故在枝上不乱地站立着。又有一副《葡萄图》轴,款书“紫玉垂垂”。是黄宾虹年八十二的做品,所画紫葡萄,一串串如水晶珠,晶莹极了。叶子,水墨淋漓,不勾叶筋,藤似草篆,用笔既简,用色又清,不过看去很丰盛。这幅画曾在杭州、上海等地展出过,观众对此,无不叹为微妙。他的这类展现,恰是抵达了“繁而删简,简而不胜观”的境界。也如傅雷议论道:“这是艺术神化者的别体之妙。”

芍药黄宾虹.5cm×33.3cm浙江省博物馆藏

二是淡

黄宾虹画山川,用墨浓厚,不过画起花草来,揠苗助长,用墨平淡,它的淡,有如百年的陈佳酿,淡而隽永。譬喻他画荷花,把荷叶画得淡极了。有一副《秋荷图》,他用松烟渍墨画叶子,淡到如有若无,但令人以为这些荷叶好象浸在池水里。因而这幅画的买卖,就出在这些淡墨上。又如画月季花,关于这类花,能够画得很秀美,不过黄宾虹画它,只用淡墨勾它的概括,设色时,也只在花瓣的顶端点上一些朱砂,固然,这是一副淡音调的做品,由于淡中能见浓,比较仍旧鲜明的。

黄宾虹画花之是以平淡,这与他充足袭用“水法”相关。由于他画叶子,根底上用淡墨,而对叶与叶之间的相联处,险些又都以渍水去邻接。在一副画上,但凡多用泼水、渍水和铺水的,必要淡宕清逸。不过,画“淡”并不易,由于画得淡,画面时时缺少精力。不过黄宾虹画淡,有如他在山川上画浓,精力相同完全。这是由于黄宾虹留心到,袭用淡墨,必要要袭用既拙且辣的老笔。

荷塘秋趣黄宾虹.6cm×39.9cm浙江省博物馆藏

三是拙

黄宾虹画山川,勾画当然,不假砥砺。他画花鸟,相同是勾联点划,不假砥砺。在勾联点划的光阴上,黄宾虹具备了“运斤斫垩鼻不伤”的身手。在他手中的一管笔,能够万毫齐力,奇异莫测。看他画花,用笔磊磊落落,待时而动,由于不假砥砺,是以有拙味。常常说,“画求熟中生”,“生”包罗着翰墨“稚拙”的滋味。在艺术上,“甜”就不妙,“拙”是一种既涵蓄又是活泼当然的展现。“拙”无做做之弊。黄宾虹画的一副书页《花石图》,画中那块石头的用笔,起迄显然,变化完备,一看即知是靠他的翰墨光阴写(不是画)出来,是以极其当然。六、七年前,陆维钊看了这幅画,不胜赞扬,他说“做画的光阴,来不得半点假,象这块石头的用笔拙而有买卖,时下很罕有人办获得”。

芙蓉湖石黄宾虹76.5cm×37cm浙江省博物馆藏

四是健

“健”即硬朗。黄宾虹在一副《芙蓉图》上写道:“以点染写之,含硬朗于婀娜。”这是触及到刚柔改变。做画要讲辩证法,要画面能收到对抗统一的结果。假若用笔惟独曲,没有直;惟独粗,没有细;惟独刚,没有柔,幸免使做品枯燥乏味。黄宾虹画这幅《芙蓉图》,就具备既“硬朗”,又“婀娜”的特点。其用墨用色,有辛有辣,人若再三体会,其味无量。黄宾虹尚有一卷《杂花图》,画桂花、银杏、夹竹桃等九莳花草,章法于平中求奇,每枝花皆自下而直上,不做横斜交叉,但老枝嫩叶,青苔赤石,比较极强。又是笔酣墨饱,焦淡并用,凡各类对抗,做家都使它统一在一个“健”字上。黄宾虹在这卷画的题诗中,就领略地说:“色不碍墨墨光洁,清刚毅健健生神”。这个“健”,即黄宾虹论画中每每提到的“健笔”。健”的对抗面是“弱”,“弱”是无力、无光华。黄宾虹的花鸟画,倒是一种“健笔生神”的展现。

芙蓉黄宾虹68.5cm×33.2cm年浙江省博物馆藏

黄宾虹生计了快要一个世纪,于一九五五年做古,迄今二十八个年初了。黄宾虹山川画的成绩不用说,即是他的花鸟画,频年来更被国表里的美术家及美术喜好者所推崇。记得张宗祥在报刊上(年3月24日“艺苑”)颁发过意见,这边,想借他的这点意见,做为本文的完成语。张老说:“我曾再三向相关方面创议,未来必要好好的为宾老专出一花草册,不过必要设色,并且颜色一点不走样,方能见到宾老绘画的精力。这又是他的一种独特制造。”

花草黄宾虹44cm×.1cm浙江省博物馆藏

(原载《美术丛刊》年22期)

(本文所罗列的做品与图片非逐一双应干系)

秋蕊香——齐白石黄宾虹花鸟画展

主持单元:浙江美术馆、北京画院、浙江省博物馆

展览光阴:年9月8日至10月18日

展览处所:浙江美术馆三层7、8、9号展厅

预定参观

疫情防控期间,浙江美术馆预定参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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