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栊翠庵的梅花原来生长在宁国府的会芳园

栊翠庵的梅花原来生长在宁国府的会芳园!

作者:子凡shine

如果说大观园是宁荣二府的世外桃源,栊翠庵则是大观园的“世外桃源”,这里居住着一位“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模样儿又极好”的“槛外人”妙玉。贾宝玉访妙玉乞红梅是《红楼梦》里最美好的一幕,也是一段令人遐想联翩的佳话。

宝玉此时欢喜非常,......忙忙的往芦雪广来,“出了院门......于是走至山坡之下,顺着山脚刚转过去,已闻得一股寒香拂鼻。回头一看,恰是妙玉门前栊翠庵中有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红楼梦》第四十九回

看到这十数株的红梅是不是有似曾相识之感?没错,在《红楼梦》第五回就提到了宁国府的梅花。

“因东边宁府中花园内梅花盛开(脂批:元春消息动矣),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是日先携了贾蓉之妻,二人来面请。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在会芳园游顽,先茶后酒,不过皆是宁荣二府女眷家宴小集,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红楼梦》第五回

以前读到这里总觉得突兀,为什么宁国府梅花盛开就意味着元春的好消息呢?而且在这一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几乎所有的《红楼梦》爱好者都认可太虚幻境与大观园的对应关系,如此重要的一个梦,几乎是全书提纲契领的一段文字,为什么要发生在宁国府呢?

这就涉及到本文的主题,栊翠庵就坐落在原宁国府的会芳园内,栊翠庵的白雪红梅与会芳园宁荣二府内眷雅集赏梅是同一番景致。

为了说明整个问题,我们要从大观园的修建规划说起:

“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当日宁荣二宅,虽有一小巷界断不通,然这小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可以连属。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烦再引。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就前来。如此两处又甚近,凑来一处,省得许多财力,纵亦不敷,所添亦有限。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一一筹画起造。”《红楼梦》第十六回

大观园是由宁国府会芳园部分地方(主要是西部和北部)、荣国府东大院、东边所有下人居住的一带裙房和宁荣二府之间的小巷构成的。而并没有征用贾赦居住的荣府旧园的任何地方,只是将其中的“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搬了一些用到大观园的布置陈设上。

那么,宁国府的会芳园就成了大观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只是其一;其二,关键之关键,大观园的一泓活水引自宁国府会芳园北拐角的墙下。

众所周知,园林活起来的关键在于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水相依,园林有了山就有了风骨,有了水就有了灵魂。至于“水”在《红楼梦》中的隐喻作用就毋庸多言了,“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而水源在宁国府的会芳园。会芳:宝玉会见群芳;汇芳:群芳汇集地。秦可卿与警幻仙姑的对应关系,联想到“家住江南姓本秦”“造衅开端实在宁”等语,是不是有豁然贯通之感。

“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烦再引”,这股活水亦是大观园沁芳闸的来历。   

回看第十七回贾政带领宝玉题写大观园楹联匾额,从正门进入,通过曲径通幽,就到了沁芳亭,之后依次游览了潇湘馆、稻香村、蘅芜院,之后就到了省亲别墅的正殿。“说着,引众客行来,至一大桥前,水如晶帘一般奔入。原来这桥便是通外河之闸,引泉而入者。贾政因问:“此闸何名?”宝玉道:“此乃沁芳泉之正源,就名‘沁芳闸’。”

而沁芳闸正是宝黛读西厢、及黛玉葬花的所在,果然“正源”。

这大概就是元春封妃反倒是宁国府梅花报喜,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一定要发生在宁国府的原因吧。

本文再从以下几个视角重点说一下栊翠庵的具体位置,以及栊翠庵在大观园中的相对位置:

一、第七十五回中秋夜宴的视角

大观园东部一弯青山,山脊之上厅堂檐厦,名曰“凸碧山庄”,下了山坡,只一转弯,就是池沿,沿上一带竹栏相接,直通着那边藕香榭的路径。因这几间就在此山怀抱之中,乃凸碧山庄之退居,因洼而近水,故颜其额曰“凹晶溪馆”。“退居”意同“退步”,是指提供临时休息的主院房舍的附属房屋。

中秋夜宴,贾母等于凸碧山庄赏月听笛,黛玉和湘云走下山来,于凹晶溪馆联句,这时候,妙玉突然出现了,二人皆诧异,因问:“你如何到了这里?”妙玉笑道:“我听见你们大家赏月,又吹的好笛,我也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顺脚走到这里,......快同我来,到我那里去吃杯茶,只怕就天亮了。”三人遂一同来至栊翠庵中,只见龛焰犹青,炉香未烬。

这一段描写让我们清晰了栊翠庵的所在,与凸碧山庄、凹晶溪馆、藕香榭的相对位置。因为很近,妙玉于庵堂之中也能听见笛声清幽,循声而来,恰好看到了凹晶溪馆的黛湘联句,妙玉邀请二人到栊翠庵稍歇。

二、第十八回元妃省亲视角

元春省亲时,进园来先从“有凤来仪”、“红香绿玉”、“杏帘在望”、“蘅芷清芬”等处,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百般眺览徘徊。然后到了正殿,大开筵宴。撤宴之后,“将未到之处复又游顽”,“忽见山环佛寺,忙另盥手进去焚香拜佛,又题一匾云:苦海慈航。又额外加恩与一班幽尼女道”。这里指的就是“栊翠庵”,与贾政游园所言“山下幽尼佛寺”、“林中女道丹房”位置一致。

元春从园门处开始是向西向北的顺序,正殿应该基本位于大观园中心位置,从正殿出来就看到了栊翠庵,基本锁定了栊翠庵在大观园东部的位置。

元春还特意叮嘱王熙凤要在园子的东北角子上多种松柏树。松柏四季常青,是十分庄严的树木,尤其是柏树,一般的居家庭院并不会将它作为装饰苗木,而只有祠堂,佛寺等才适合多植松柏。由此可见当时皇室对于佛家的重视,也可知栊翠庵位于大观园东北角一带。这也和四十九回宝玉出了怡红院门,“远远的是苍松翠竹”的景致相呼应。

(大观园简易示意图)

三、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贾宝玉的视角

前面已经征引了原文,就不重复了,只是说明一下,贾宝玉要往芦雪广去,出了院门走到山坡之下,顺着山脚刚转过去,就闻到了寒梅的清香,贾宝玉回头一看,“恰是妙玉门前栊翠庵中有十数株红梅”。

注意贾宝玉是走过山脚回头看到的栊翠庵,说明栊翠庵在山脚的另一边,也说明栊翠庵距离怡红院并不远。

四、第十六回贾政预览大观园的视角

贾政诸人“于是一路行来,或清堂茅舍,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牖,或山下得幽尼佛寺,或林中藏女道丹房,或长廊曲洞,或方厦圆亭,贾政皆不及进去。”此处批语曰:“伏下栊翠庵、芦雪广、凸碧山庄、凹晶溪馆、暖香坞等诸处,于后文一段一段补之,方得云龙作雨之势。”

“因说半日腿酸,未尝歇息,忽又见前面又露出一所院落来”,这就是怡红院了。贾政一行人出了怡红院后院,又是清溪拦阻,众人咤异:“这股水又是从何而来?”贾珍遥指道:“原从那闸起流至那洞口,从东北山坳里引到那村庄里,又开一道岔口,引到西南上,共总流到这里,仍旧合在一处,从那墙下出去。”众人听了,都道:“神妙之极!”

贾珍的一段话,简明扼要道出了大观园水系。也印证了栊翠庵的位置,在沁芳闸和怡红院之间的山下。

在会芳园的西部偏北应该是一处山坳,也就是凸碧山庄的所在。当初修建大观园,拆掉会芳园墙垣楼阁很可能以此山为界。那么,由此看来,不仅仅是妙玉居住的栊翠庵,包括惜春居住的藕香榭一带,很可能原来都系宁国府的地方。

五、第四十一回贾母带领刘姥姥游园的视角

贾母道:“就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借着水音更好听。回来咱们就在缀锦阁底下吃酒,又宽阔,又听的近。”......贾母等吃过茶,又带了刘姥姥至栊翠庵来。这说明缀锦阁、藕香榭和栊翠庵相距不远,因此才到栊翠庵吃茶稍歇。

从栊翠庵出来,刘姥姥一时来至“省亲别墅”的牌坊底下,纳头便拜,说这是玉皇宝殿。之后刘姥姥入厕,出来就误打误撞地进了怡红院。这说明了栊翠庵和省亲别墅正殿以及怡红院的相对方位,与元妃省亲的视角(从正殿至栊翠庵)是一致的。

如此通盘思考一下,栊翠庵的梅花从何而来,不就是会芳园的梅花吗?妙玉居住的栊翠庵不就在原来的宁国府会芳园吗?宁荣二府本就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有趣的是《红楼梦》第一百十五回“惑偏私惜春矢素志”,贾惜春立意出家,说道,“如今譬如我死了似的,放我出了家,干干净净的一辈子,就是疼我了。况且我又不出门,就是栊翠庵原是咱们家的基址,我就在那里修行。我有什么,你们也照应得着。”后四十回对于栊翠庵位置的理解倒难得的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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