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姓江名采苹,唐玄宗早期宠妃。性格孤高,体态清瘦,长于诗文、通晓乐器、擅长歌舞。唐玄宗夺儿媳杨玉环为妃后渐失宠,被贬至上阳东官,作《楼东赋》。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耳畔,风呼啸而过,将万千言语都冻作湖面寒冰,天地澄澈。
鱼竿飘摇,钓起一竿冷意。一任风雨襟怀,千山暮雪,仍不改孤傲本色。
空旷无人的大雪中,天地萧肃,万籁默然,却隐隐有暗香袭来。
抬眼处,一株寒梅傲然破雪,迎风独立。
不惧霜华,不扰是非。甚至,连主宰花期的东风来去,也从不能碍它花开花落一分一毫。
寂寞孤高中,还带着不与人言的淡淡哀愁。年复一年,它仿若幽居避世,却将所有东风眷顾的百花都看在眼里。看那春风来了又去,看那百花凋而复开。看着年年岁岁那万紫千红争艳炫目,只为获得东风的回眸一顾。
它始终冷眼旁观。
然而,那冰雪下的幽居白梅,春意反胜过浓桃艳李。只因它将春意植于心底,从不依恃东风一朝一夕的眷顾。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王冕《白梅》
春色无边,不过是姹紫嫣红开遍后的零落成泥;桃红柳绿,不过是落英缤纷前的悲戚预兆。所有美好的事物终不长久,只因它们从来不曾是自己的主宰。
在一切都倚仗东君的花季里,又哪里能有什么花开不败?这样的日子,犹如檐下滴水、风飘蓬絮,无根无落。
若生来便注定这样的命途,它宁肯偏安一隅独享清苦,也不愿折节侍奉,只求那东君漫不经心的回顾。
如果,一季花开的时间就能勘破荣枯轮回。那么,多年幽禁宫中的寥落等待,是不是足以让她了悟这荣宠的来去如风?无人应答。风吹过,散落一地白梅雨。清寒人骨,飘飘欲仙。
她叫江采苹,出身于闽南医药世家。她的出世之于大唐,犹如白梅之于繁华市井。因时因地限制,所以风骨宛然不配,更像是瘦弱的宋的韵致。她娉婷入宫,傲然孤立。当唐明皇见到霜雪林中她的第一眼起,万千后宫,皆如尘土。
最难舍,是眉心一点清愁。她就这样来到了他的身边。平生无所爱,唯有傲雪寒梅。任东风来去,依旧花开。
他顺应了她的心意,戏称她为“梅妃”。
梅,盛放于百花凋残之时。冷眼看花期,凌霜傲雪、占尽风流,任凭东君来去如风。固然以孤世傲然的姿态开遍春色,却终难掩寥落寂寞之色。
宫中女子以此为号,隐有避世之音,或为不祥之兆。
可他是皇上,是她的东君。只要他喜欢,只要他一力庇佑,又何论祥或不祥。更何况,那时的他是那样宠她,恨不得命天下都广植寒梅,只为她展颜而笑。
那一夜,梅瓣纷纷,零落如雨。竹笛吹彻,玉笙薄寒时,一支“惊鸿舞”如雪落寒梅,那唯美的光华倏然灼了他的目。寂寞舒广袖,她如梅瓣轻飘,纷然落于他的心间。只一个轻盈的梅中舞,便令三千粉黛失了颜色。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他望着梅树下翩然起舞的她,恍若仙姝下凡。
这样的女子,精妙如花妖狐仙,蕙质兰心,独占后宫三千风流。他喜不自胜之余常向身边的兄弟们调笑着,戏称她是“梅精”。那份毫不避人的亲昵与宠爱,让她在大唐的宫内傲然盛放,目下无尘。
他将她视为知己,平日宴饮,也总是她在旁侍奉。那日明皇让她将鲜橙剖开,分送给各位王爷。当她来至汉王处,汉王偷偷用脚轻踩了她的鞋。她秀眉轻蹙,虽不发一言,面上却已如寒冬冷肃。只微微向龙椅之上的他轻施一礼,便毅然转身而去。
明皇不忍见她赌气离席,连忙派人请她回去。她却说那鞋子上的珠串散了,一定要等穿好了,方能过去。他知道她孤傲的性子,并不以为忤,反是亲自前去唤她。然而,纵然她起身接驾,却仍以身子不适推托,固执地居于自己宫内,终究不肯再去。
她其实,不过是在故意别扭罢了。因为他宠她,所以她可以不提防人心、考虑荣宠,可以任性赌气、目下无尘。
就是这样一个清高傲岸还带着些许矫情的小女子,让他着了迷,如深陷梅雨不能自拔。也正因为他不顾一切的宠爱,所以那样的娇嗔看来也只如春雨,为这寂寞的后宫陡增亮色,宛然不似日后孤芳自赏的孤高凄凉。
仿佛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孤寒沙鸥,她本该寄蜉蝣于天地,却最终选择落于金碧辉煌的唐宫。
她住的地方清雅幽静,广植寒梅。他雅致多情,赏玩之余,在她的住处题下“梅亭”的匾额,让其以霜雪幽姿开遍整个大唐。寒梅盛放时,两人抚琴作诗,夜间对饮小酌。梅瓣零落人了酒意,映出眸底迷离。
梅亭落于尘世,她是梅中仙。
然而,这一题匾的举措,宛如裂帛之音,预示着后日的再难长久。
寒梅如雪,从来只应盛放于世外,断不该被幽禁繁华宫内。仿佛世外仙葩被强行植于尘世,虽不至于落人泥淖,却终究没有世外的寂静安然。
寒梅植于大唐宫中,处处显得格格不入。
她是梅仙,是梅精,是世外仙姝寂寞梅。幽居于繁华宫内,恰如寒梅植于喧闹市井,再是如何凌霜傲雪,也终失了自在落拓意。
那是富丽堂皇的大唐,是容得下万物争艳的大唐。既有出尘白梅,更有浓艳牡丹。若有白梅能独享恩宠,就该知亦有牡丹主宰天下时。
花期易逝,开到茶蘼。她不曾想过,东君的来去,只在旦夕间。
杨贵妃进宫后,她的宫中便是君王一去无消息。杨妃对她处处逼迫,竟让她迁居上阳东宫。抬眼处,已是三月流光,离白梅盛放的季节,已经过去很久了。
等待如青丝无尽蔓延,落英缤纷时,她终于收到了他的传召。她欣喜异常,连往日略显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悸动的潮红。对于约会地点却仍有一丝疑虑,他并没有像往日宿在她的宫中,而是要她前去翠华西阁。
然而,欣喜让她来不及细思这其中的蹊跷,她略施脂粉便匆匆赶至翠华西阁,在那里,同他共温旧时恩爱。
巫山云雨,翡翠衾寒,三更诉不尽,是离愁别绪。面对着含泪的她,他也百般怜惜,努力弥补着这些时候对她的冷落。一夜匆匆过,可正当她倚在他怀中和泪而眠时,却不想竟有侍从惊慌地跑来通报,说贵妃已经到了阁前,该如何是好。
她茫然无措地望着他,不知这是何故。而那个刚才还对她万般怜惜的他,竟然一把将她抱起,藏在帷幕中。继而迅速整好衣衫转身出去,告诉口口声声称她为“梅精”的杨妃,那个女人已经被自己赶走了。
她愕然。
看着前来的杨妃理直气壮的模样,再看向那手足无措的男人讨好般的笑,她一下子明白了,全部明白了。
约她来翠华西阁,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以为的旧情复燃竟是这样偷偷摸摸上不得台面,生怕让那边的正主知道。
而她,就在这样的屈辱下,懵懂无知地与他巫山云雨!
冷笑,讽刺。亏她还以孤高白梅自况,在他眼中的她,不过是一株野草、一朵闲花,是看惯了浓艳牡丹后遣情解闷的所在。
悔恨,狼狈,铺天盖地,她无处躲藏。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为九五之尊的男人在那泼妇面前唯唯诺诺,想着他昨夜同自己欢好的情景。心里仅有的一点热,骤然冷了下去。
小太监趁皇上与杨妃僵持之际,将她送出了翠华西阁。没有轿辇,她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宫中。
因情而来,狼狈而去。此生屈辱,莫过于此。
她从来高傲,如寒梅不染纤尘,从未想过竟会有这样难堪的折辱。面前的男人只顾对那飞扬跋扈的女人百般安慰,而对她的狼狈委屈,不管不顾。
新欢旧爱,孰轻孰重?他已用最残酷的方式给了她答案。
一步一踟蹰。她脚下如坠千斤,步履难行,唯有一口气支撑着,能勉强不让自己倒地,
那一夜,百花凋残,梅影零落。她怀抱着一点残存的希冀,写下《楼东赋》,期盼着他能够因此回心转意。她从来不争不抢,如寒梅安然开落,可面对着曾经刻骨铭心却如风飘散的旧情,她不甘心。
或许,她并非定要乞求那男人怜悯的爱,而是需要一个让自己彻底死心的理由。她逼着自己得到一个足以让自己心灰意冷的答案,让自己看清眼下这处境,也看清那男人的心。
果然,日夜凝望翘首等待,他却因碍着杨妃,始终没能对她怜悯宠幸。
这凄然的无人问津,是不是足以让她从此心灰意冷?
梅亭春风依旧,却已无玉箫吹彻故人歌。那一日,有杂沓马蹄从岭南直奔而来。她远远观望,果然见一团火般的艳红在岭南来使的掌中燃放。
心下有了隐隐的期盼,她正欲上前询问时,脚步却一下滞住了。那团如火般的艳红,并非岭南红梅,竟是颗颗晶莹荔枝。
他终是把自己忘了。
默然无语,春寒料峭。茫茫天地间她孑然独立,仿佛孤绝无依的鹤。
泪水滂沱,已然不受她的控制。物是人非,流光更迭,这季节已然不再属于孤绝寒梅。为什么,她还要存有这样可悲可笑的幻想?
那样迅速,那样突然,连先前的万般宠爱,都变得不值一提。大唐富丽,牡丹深植其中,此处,已不是白梅久居之地。
她深知,那个被封为贵妃的杨姓女子已然取代了她的位置。留给她的,是同清高寒梅一样,于官中无人知晓的角落,任她独开独谢。
而东君,或许永远不会来了。
心,可以不痛吗?
她望着那曾经陪伴过她的寒梅与妆奁,想象着那旧时月色,几曾照她,梅边吹笛。
如今,梅亭春风依旧,玉笛吹彻,却再无盏中歌、梅下舞。那清寒梅树下的怜花惜花人,终离她而去。故人心已变,唯有雪落寒梅,暗香如故。
竟是不能不痛。
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心冷了,却还是要活着,不为别的,只为拼那群芳凋尽后依旧傲雪凌霜的最后一口气。白梅花期已过,东风无主,却不能注定她凋敝一生的宿命,凭谁都不能。
梅既能傲雪盛放,不畏寒冬,她又如何不能在无人问津的孤苦岁月,以自身的凌然风骨,盛放属于自己的高洁?
她是别人眼中的一桩悲剧,可她只要能拼着那一口气活着,便又是一桩传奇。她要看着,看那招展只为东风一顾的牡丹能否花开不败?看最终风刀霜剑之时,是谁独立于百花丛中,将春色望断?
梅开二度,第一度为他,第二度为己。
从此,她会安然活着,像最喜爱的白梅,在群芳凋尽之后依然傲然盛放。只为了那一口气,那姹紫嫣红凋敝后傲然睥睨的一口气。
那孤芳自赏的气度,如梅一样的冷香,都是来自繁华落尽后的孤独。寂寞岁月可以使她增添味道和坚韧,那看破世事后的淡泊宁静,方是最远的思量。
可以没有两个人的地老天荒,却不能没有一个人的细水长流。她冷眼。将世事看穿。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陆游《卜算子.咏梅》
韶光,在眼前流转。一季又一季,花开花落,唯有茫茫天地,俯瞰兴衰。
落红成泥,终究会成为坟上覆土。而一直依仗的东风,只能给它们艳丽的花期。至于最终的凋残零落,它无能为力。
所有的夺目盛放,不过都是昙花一现。东风,其实给不了群芳太多。
可就为着这一点点的不能长久,却要费尽全部心思去争、去抢,去挽留一切留不住的事物。看不破,群芳再艳,不过零落成泥荣宠再盛,不过枯骨红颜。
她看得厌了,所以无意争春。独自开合便罢了,又为何要在短暂的华年里拼尽一切,去留住他的不屑一顾。
我不喜杨妃的争宠善妒,却不能用同样的“不喜”二字去简单地评说唐明皇。这个以前期贤明著称于世的帝王对杨妃始终是忌惮的,除了对她年轻骄纵的容忍外,还有一层关系。她曾是自己的儿媳,却因为他贪慕她的美貌,所以强行让她入宫侍奉。夺子之妻,他定然愧疚。
而年轻艳丽的杨妃,恰如盛世牡丹,妖娆盛放。繁华宫内,两者竞艳。不是寒梅品格终不敌牡丹,只因为世人看遍五彩缤纷的眼,不惯于细赏清寒孤冷。红尘沃土,从不是留给清瘦的寒梅。它只能在牡丹满布的世间独辟一隅,揽镜自照,孤芳自赏。
杨妃如牡丹艳丽妖娆,比她更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当年的她,只因金缕鞋被踩而决然离席,丝毫不忌惮违逆了他。那时的他仍痴迷于她的绝世清高,可那样目下无尘的女子于他,如春风,如甘霖,只能得一时之欣慰,断不能是日日依赖的美酒佳肴。
杨妃同样曾因许多事端被明皇赶出宫,却在出宫后派人送来一缕青丝。她是这样聪明,青丝如情语,足以洞悉两人情分。明皇看到之后感喟万千,立时便将她又接回了宫,重修旧好。
杨妃之胜,就胜在多一分人间烟火气。是可以日观琴棋、花酒作乐的俗世伴侣;而梅妃则更像是朦胧夜半的闻琴知音,以其品格太过超凡脱俗,终不久长。
牡丹宜人富贵人家,寒梅独居雪霜之地。两者本不是同根物,强行植于一处,寒梅已然注定了那凄凉的结局。
那夜,东风夜放花千树。雪落梅树之际,他又记起了她。记起了那个不苟言笑、目下无尘,但却曾那样清丽而突兀地闯进他心里的孤高女子。
一丝愧疚浮现在心底,他派人选了一斛上好的珍珠送给她,想要以此对这段逝去的感情做个告慰。
很快,她的答复便来了。那斛珍珠,被原封不动地退还回来,连带着她的一首诗:
桂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谢赐珍珠》
他拿着那小笺,凝神不语。
那段感情终是无可挽回了,她以这样委婉却掷地有声的诗句,决然拒绝了他对于亲手放逐的感情的最后一丝幻想。
她淡漠地告诉他,过去的终是过去了,不必再徒劳地强自挂怀。
她不恳求,不回头。他去便去,留便留。
她看得那样通透,她知道霓裳羽衣并不比惊鸿舞更名动千古,只是更合他的心意罢了。一切正如他所说,既有霓裳羽衣,惊鸿又何足道。一个“何足道”,足以冷了她的心。他连曾经的自己都否定了,只为博取另一个女人的欢心,她又还有什么放不下。
他再给不了她怜惜,便只有一斛珍珠般感情慰藉的施舍与怜悯。可谁稀罕他这份可有可无的怜悯!那份奢侈的怜爱,犹如杨妃富余出的残羹冷炙,他出于怜悯随手给了她,她就要为此感恩戴德吗?她宁可他把自己忘了,然后专心去爱另一个人,这样还可以将此说为缘分已尽,再无相聚。
可是七月七日,誓言犹绕耳畔。新人尚在,又要以一斛珍珠唤起旧时欢爱。
这样的男子,可真是情深义重,令她感激涕零。
那斛珍珠,恰是她被弃的写照。珠未黄,人先老,最终会被搁置在岁月荒芜的角落满布尘埃。那么,他将此给了她,又算是什么?是告慰歉疚,是唤取旧情,还是希望以此做个一刀两断的最终交代?
都是。所以什么都不是。她拒绝了,拒绝得好。
明皇此举,真是自取其辱。
他讪讪愧疚,无奈之下命乐府加入曲牌《一斛珠》,使这段故事连同这份旧情人史成谱,算是对他的自作多情有个交代。
之后的故事从《楼东赋》转入了《长恨歌》。当牡丹于寒冬彻底凋敝之际,渔阳鼙鼓动地来。他带着杨妃仓皇出逃,留下了一干宫人和失宠已久的她。
错愕间尚未回过神,安史乱兵已然闯入宫中。乱臣贼子手中那一柄霜刀,猝不及防地狠狠插入她的肋下。血,那样热,喷涌而出时,染满白衣,宛如雪地上夺目的红梅瓣。
她倒地之时,仿佛看见身在马嵬的杨妃花钿委地,斗大一颗珍珠掉落,滚了几滚,恰巧跌落在他脚边。仿佛那日,那斛珍珠被她毅然婉拒过的样子。
一生就这样匆匆地过,她幽居于唐宫,无人问津。日子本应同那些冷宫女子一样平淡乏味,却因为身后傲骨将一生撑了起来。宠固欢欣,弃亦有节。繁华来去,不过眼前一瞬。再为她倾覆天下又如何?那冷清的残阳落照,还得自己面对。
长长一声叹息落于纸外,却是局外人落的墨。
后妃之于天子,犹如百花之于东君。都是为着一个不值得的人去争,而且不得不争。
最无情,是凡间烟火。从来不管不顾容颜与荣华,让这世间一切都化而为一,化成冷清清的封土一堆,青碑一块。闭目之际回望前路,当日红颜,千年枯骨。谁又抓得住什么?谁又曾抓住了什么?
谁输谁赢,谁夺谁抢,都敌不过岁月的一纸沧海桑田。
真正的风骨不在于得意时赏尽繁华,而恰在繁华落尽处品尽清苦。繁华荣宠,不过眼前一瞬。恰如清风来去,独念自如。
花开花落终有时,却因为心中的这份操守,使一切身外之物去留无意。人可以贫贱一生,却很难荣宠一世。闭了眼,当黄土覆盖自身,能陪伴自己的,只有那份问心无愧的安然。
不要依附于他,那是比时间更不可靠的事物。
没有人能陪你到地老天荒。一个人的路,终究要一个人走。
梦境之中,百花凋残。唯有一株寒梅凌霜傲雪,长开不败。
少了东风眷顾,却依旧能在百花凋敝后的霜雪中以丝缕暗香盛放着自己的孤高。它以自身为证,真正的花期与暗香,只取决于己。
所以,任东风来去,肃飒天地,依旧傲睨霜雪,独自暄妍。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